旋即率領剩下的玄甲軍,硬生生鑿穿了大宛部】。
硬生生從這軍勢之
中殺出來,抵達了夜門關下,夏侯鍛已看得熱血澎湃,恨不得親自騎著戰馬,以身代之,他幾乎要開口含射箭。
卻被李叔德壓下。
李叔德死死盯著戰場,盯著敵軍,等到了一個就連李昭文他們都有些危險的時機,方才大呼:“射!!!”
一瞬間戰陣展開。
箭矢層層飛出,如同三迭大浪,拍打在了追兵前方。
未必是要射殺他們。
但是卻極巧妙,打斷了對方軍勢衝鋒的勢頭。
戰爭,陣法,都有目的,殺人隻是最粗劣的用法。
李國公鬆了口氣,拋下弓箭,道:“……我女安也。”
李觀一和李昭文率還能死死跟著他們的玄甲軍一並來到安全地方,成功擾亂對方的大軍,對對方的士氣是一股巨大的衝擊。
那先前就在疑兵之計下開始出現晃動的所謂十萬大軍,之前被各部將軍壓下去的懷疑,驚恐開始以更為猛烈的方式升起。
隻是要入城門的時候,忽然有害陷落於大軍之中的玄甲軍將士絕望,大呼:“出發之時,說同袍共死。”
“將軍棄我等乎?!”
李國公,夏侯鍛等聽到了也沒有什麼反應。
卻見,那穿一身山文甲,戰袍染血的戰將沉默了下,卻忽自勒緊韁繩,手持長槍,再度調轉過來,重新衝陣,對方根本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在這等情況下還能衝陣,一時間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沙陀部】大將軍赫連介山道:“此人是誰!?”
“何等悍勇!”
其麾下臉色難看,道:“不知……”
李觀一仗自身武功,功體,趁對手措不及防反向衝殺,又攜百十人歸來,於十萬大軍之前展露手段,敵我皆驚,救出人後。
一擊即退,絲毫沒有戀戰之心。
饒是如此,身上也多了許多箭矢,鑲嵌入山文甲的甲葉縫隙之中。
夜門關又是一陣箭雨,讓這百十人入城。
李觀一呼出一口氣,感覺到了呼吸之中都有如同沙場的灼熱感,戰袍徹底被鮮血染成了墨色,山文甲上的甲片一片黏糊糊的,戰靴踏著地麵走來城中。
在李觀一來到這裡的時候,先前熾熱的氛圍一瞬間有一絲絲沉默和壓抑。
左右校尉持拿兵器,下意識低頭。
莫敢仰視。
城中軍民看他模樣,眼底神色如見神人。
李昭文先前以箭矢掩護他,和他一並入城,李觀一見城池之中,士氣尚可,城牆上一批人大步衝下來,為首之人是個年歲不小的男子,雙鬢已白,但仍舊是神采不凡,道:
“二郎無事,可曾受傷?”
李昭文下拜,道:“父親無事便好。”
李國公見自己女兒沒事,心思微動,大聲道:“今已有援軍消息傳來,諸位鼓舞精神,勿要鬆懈!”軍中士氣大盛,李國公又讓城中拿出殘存不多的酒肉為玄甲軍所賀。
眾玄甲將士受此恩榮,也是堂堂正正。
八百衝陣,即便是有李觀一和李昭文在,哪怕最弱都是二重天的根基,穿著遠比西域戰將精良的好甲,用的好利器,最後活著衝過來的也就隻有三百多人,其餘皆戰沒。
隻是李國公忽然頓住,發現這些悍勇無匹的玄甲軍,竟然不喝酒。
包括軍中最是刺頭的尉遲雄,此刻卻都安靜,捧著酒看那邊一身戰袍染血的李觀一。
李觀一斬將,奪旗,兩次衝陣,悍勇雄烈,已是折服了這些人,這些勇武玄甲軍眼中,隻有沉靜和尊重,竟似乎是此人不飲,他們也不飲。
李國公親自捧來一盞酒,道:“壯士,滿飲此杯。”
李觀一手腕一抖,長槍插入地麵,接過這一杯酒,仰脖飲儘。
李國公讚許:“何等豪壯!”
其餘諸玄甲軍,方才飲酒。
一手持兵,一手端,烈烈雄風,整個夜門關之中,並無哪一隻軍隊可以比擬的,李國公又安排眾人休養,療傷,先是和李昭文密探,然後邀李觀一前去,鄭重道謝。
李國公在眾將之前主動拱手一禮,情深意切道:“其餘諸城,或叛或降,唯獨壯士你願意幫助我等,李叔德承你的恩情,必有重報!”
李觀一沉思。
李觀一道:“我缺錢!”
李國公怔住。
李觀一道:“隻是同盟而已,安西城中百廢待興,什麼都缺,什麼都窮,國公若是願意相助的話,那確實是太好了!”
李國公抿了抿唇。
是世家門閥習慣性的,在眾人麵前,表示自己知恩圖報,招攬人心,被安撫的人一般也會很是識趣地順勢下來,可是此番卻是萬萬沒有想到。
做個樣子,遞出果子。
這小子是真吃啊!
一個同盟把想要收服的可能性直接防回去了,又把缺錢的事情抖摟出來,這小子是把餌料吃了,魚鉤子吐了?
李國公朗笑道:“金銀器物罷了,你我同盟,到時候,自是會滿足你!”
李觀一道:“國公時代公卿,家傳淵源,一諾千金!”
不管怎麼樣,先架起來。
李國公心中笑,卻還是個狐狸狡猾。
又和諸將,幕僚,共同分析目前的情況,說是以李昭
文和安西城的疑兵之計,對方軍心已亂,加上今日之事,恐怕不過數日時間,這種騷亂就會導致出現逃兵。
一般來說,圍城戰發展到了這個情況,是已相當於結束了,雖然軍隊還不至於就此潰敗變成亂軍,卻也沒有圍一座大城,進行血戰的底氣和決意。
在這個情況下,合格的統帥都會選擇就此退去。
還可以保留有一定程度的士氣和軍勢。
否則的話,此刻的軍心之亂,一旦出現奇兵,很容易就會出現崩潰,因為他們將會麵對的,是自己心中這麼長時間的壓力,恐懼,驚疑不定加持過的對手。
尤其是這種七個部族湊起來的所謂十萬大軍。
缺乏能夠徹底統帥的大將。
一旦出現部分潰逃,就會形成趨勢,軍不成軍。
李昭文道:“之後,就等著時間便是。”
李國公心下安定,道:“如此安心,倒是有賴你們勇武衝陣,又給他們心裡加了一把火,隻是,終究也要小心才行……”
李昭文點頭,提出了幾個建議,李國公皆應允,打算趁敵人軍心晃動的時候,把之後一旬糧食拿出一部分來,犒勞諸軍,也讓對方心中的驚疑不定更重。
於是城中難得大宴,拿出了剩下的部分肉食,混合糧食,菜葉熬煮成肉粥,供給了軍士們食用,炊煙升起,城中的歡聲笑語,和大鬆了口氣的氛圍,飄落在城外。
經曆一場衝陣,騷亂起來的西域大軍氣氛有些壓抑。
若說是真的殺死多少人,那相比較十萬之數根本不算是什麼,但是對士氣的影響卻極大,赫連介山聽聞外麵傳來的傳聞,心中越是躁動憤恨,知道自己此次戰略失算。
雖然說軍隊保全大部分,但是戰略目的沒能達成。
這是一場敗仗!
“那人,到底是誰?!”
“什麼時候又有這樣悍勇之輩,至少六重天頂的修為,法相是青鸞鳥,哪來的怪胎!”
李觀一坐在城牆上,仍穿著甲,這一身寶甲,是國公府十三具鎧甲原型,乃用各類寶才所鑄,抵達玄兵層次,刀劈劍砍,難以留下什麼傷口,比起李觀一之前得到過的鐵浮屠將軍甲】更強一籌。
甚至於比起他在江南征戰時候穿的鎧甲更強。
李昭文道:“李兄在想什麼?”
李觀一回頭看,李昭文一身明光鎧,氣度從容許多,每次見到李昭文,李觀一都會覺得感慨,這個人簡直是為了亂世天下而生的。
成長速度,武功韜略,都極強大,自己算是經曆這兩年多東征西討,十萬級大戰也是經曆過的,如此才能在這戰場之上馳騁捭闔。
可李昭文卻仿佛隻用一戰,就已開始熟悉十萬級彆戰場。
李昭文笑著道:“再想這大軍麼?他們軍心已亂,若是強攻,必然會有逃兵潰軍出現,赫連介山不是無名之輩,他一定會選擇退兵……”
李觀一拍了拍旁邊的石頭,回答道:
“是,隻是,他們為何突然做出這等事?今日退兵而已,沒能打敗他們,也沒能打服,赫連介山會保留有軍勢完整,此次戰役,其實沒能有所斬獲。”
李昭文道:“如此……”
她坐在李觀一旁邊,道:“肉眼可見,這西域大軍氣勢萎靡,若我所猜不差,這一股西域精銳,應該是和狼王封鎖黨項國都,派蕭無量鎮守雄關有關。”
“到底誰能得到黨項國的屍骸好處,誰成就西域霸業,占據西域,去吞吐天下?”
“這是你我這樣中原人的想法,西域人怕是不那麼痛快了。”
李觀一道:“這一股勢力撤退之後,會彙聚入其餘各部聯軍,和狼王精銳,蕭無量,在雄關一戰,決出西域雌雄;以我看來,若是可以對這一支軍隊進行衝擊。”
“徹底打服了他們。”
“才算是對這西域的局勢有所影響。”
“才能讓天下大勢有所改變。”
李昭文道:“李兄似有什麼想法?”
李觀一看著遠處,一時無言,整個夜門關城的氛圍和氣勢再度洶湧起來,城內的歡欣鼓舞,城外聯軍的遲滯猶疑,猶如陰陽輪轉。
李觀一眸子微睜,看著遠處,在這聯軍的中央,彙聚著的兵家煞氣,層層迭迭,化作層雲,李觀一回答道:
“隻是,這天下亂世,步步爭先,這一股力量,若不能拿下,就需要瓦解。”
“若是讓此軍勢,重歸於西域角逐之中,此戰對於你我來說,則沒有什麼裨益。”
在對方戰陣之中,赫連介山也在掙紮,他死死注視著那一座城池,拚儘一切,賭上了未來,才成功將那國公圍在此地,要斷去應國西域之力,卻因為那衝陣之人,功虧一簣。
是否要去最後衝殺一次?
可若是,真的有援軍……
到底,是否有援軍?
事已至此,這已不決定這戰勝敗,援軍與否,隻是決定西域聯軍是否可以全軍而退罷了,而在這個時候,那位李國公重又恢複了雍容,親自邀李觀一,前去城中。
說‘赴宴’。
說是家宴。
李昭文親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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