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說……”
李觀一伸出手掌,仿佛將桌案上所有的印璽都握在掌心,回答道:“九州四海,皆為一統。”
“北至於突厥邊緣,南至於海域之邊。”
“占據四海,東起於群山巍峨,西至於居胥聖山,從都城開始,任意選擇一個方向,騎乘千裡馬,都要奔跑十天以上。”
“天下四海,俱為一國。”
“隻有到了那時候,才有資格,製造玉璽了吧。”
李觀一說出了他神魂血脈之中的標準。
雖然現在做玉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總覺得彆扭,神魂記憶裡麵的習慣,總讓他覺得做不到這個,就算是鑄造印璽,那也不夠光明正大,有點莫名其妙的小家子氣。
天下不曾一統,百姓沒有太平,就開始歌功頌德,搞什麼宮室,印璽,這個叫做什麼?
偏安!偏安!
九色神鹿則緘默,心潮洶湧,她本來以為,占據西域這樣遼闊的大地,已經是十分了不得的英雄,可是眼前這年輕的將軍隻是一開口,氣魄就比起她所想的更大。
而且他說起來,極為認真。
就好像在說冬天下雪,夏天天氣太熱一樣理所當然。
正因為理所當然,才更有三分迫人。
九色神鹿不由慨歎,到底是何處經曆,何處習俗,會把天下一統這樣提起來都覺得心潮洶湧的事情,當做一個習慣性的標準?
李觀一又道:“我的印璽,就當做是個紀念,雖然沒有把握一定能走到哪一步,可若是僥幸的話,讓我成功,那麼印璽上的字,我倒是已想好了。”
九色神鹿疑惑道:“是什麼?”
她看到李觀一想了很久,然後提起旁邊的火炭,火炭的一端插入火爐子裡,已經焦黑,李觀一就用這焦黑的一端當做墨,在西域奉上的皮毛毯子上一口氣寫下了八個文字。
“受命於天。”
“既壽永昌。”
九色神鹿想著這八個字,看似平平無奇。
可是和天下九州四海一統聯係起來,就莫名有一股洶湧之氣,李觀一又笑道:“隻是後來想了想,受命於天,似乎也不是很契合,這第一句話,也該再想一想看看,亦或者說。”
“受命炎黃,既壽永昌】。”
“終究未定,現在說這些,也是沒有什麼意思的。”
“先鑄鼎吧。”
李觀一已下令,三十六部各國,把自己國中的金鐵送上,就在西域真正的聖山之下,做了簡單的鑄器準備,列國的金鐵在烈焰之下熔化。
李觀一看著遠處,微微垂眸。
希望還來得及,西域……
………………
西域,亦或者應該說是關外一帶。
各國戰場交鋒角逐,廝殺頗為慘烈,魯有先的戰略,穩紮穩打,他避免和賀若擒虎接觸,也避開了狼王的兵鋒,而是安安靜靜地和西域叛軍交鋒。
他的戰法穩定,猶如一個大鐵疙瘩。
常常是動用五萬人吞幾千人。
少於三倍兵力差他都會很謹慎。
而哪怕是十倍兵力差,西域的將軍們打算借助對方的輕敵奮力一搏的時候,發現這個占據十倍兵力差的陳國名將首先開始修築防禦措施,然後以雲車,投石車,機關弩等機關開道。
然後是重甲重盾壓製。
後麵跟著長槍兵和射手。
殺人之後,還有專門的弓弩兵在屍體眉心,咽喉,心臟,下陰處各自補上一弩,然後把敵人的腦袋斬殺下來,沿途修建京觀。
猶如一座移動要塞。
穩健地幾乎讓人覺得惡心。
抵達一地,確定戰略,然後,無論怎麼樣,先造城池吧。
而後方,陳國邊疆之地的堡壘還在不斷加厚,加固,已經修築出了內城,外城,哪怕衝破了外城,竟然還有內城堡壘,有對應的機關道。
魯有先的副手蘭文度出身於墨家。
建造城池,很有一手,與此同時,借助和安西城的聯盟,蘭文度和那個叫做文清羽的安西城謀士關係越來越好,越來越鐵,蘭文度有時候都在覺得。
文清羽實在是太過於單純無害了。
這樣輕鬆就被他拿到了情報,文清羽還一副好兄弟的模樣,讓蘭文度的心底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有一日趁著酒性道:“他日若是天下大定,兄弟你那邊敗北,來我這裡,無論如何,有你一個安身的地方。”
文清羽道:“兄弟真是好人!”
“有你這一句話,我就安心了啊。”
“而若我們勝利了,我也會給你一個好去處的。”
蘭文度大笑起來,道:“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希望無論事態如何發展,你都不會怨恨我……”文清羽笑著道:“你可是我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
“我怎麼會怨恨你?”
“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這一句話,發自肺腑!”
蘭文度看到文清羽的誠懇模樣,他能感覺到後者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