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神勇烈烈的神將,此刻卻難得氣質柔和。
眾多謀臣武將都了然,收斂安靜了。
看到李觀一的瞬間,他們的心就安定下來。
李觀一本人就是整個西域的主心骨,這一段時間他陷入昏迷當中,破軍,樊慶等人雖然表麵上還能夠沉靜,但是實際上都有些變化。
在薩阿坦蒂的眼裡,這些細節尤其明顯。
文鶴先生去找晏代清先生麻煩的頻率,從一天三次,降低到了三天一次!
而晏代清先生毆打文鶴先生的次數竟然降低到了驚人的零!
文鶴先生就算是去撩撥刺激,晏代清先生也隻是懶洋洋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如同一隻仙鶴一樣,慵懶地閉上眼睛,根本就懶得動彈。
這不正常,很不正常。
另外,元執先生開始提著麻繩在文鶴先生周圍晃蕩。
似乎是預備文鶴先生跑路。
而當李觀一蘇醒之後,文鶴先生在來的路上,就被晏代清先生毆打了,當然,這一次的毆打是帶著狂喜的。
兩個人都神清氣爽地闖進了屋子裡。
“啊哈哈,主公,你可算是醒了!”
“再不醒來的話,文鶴這小子都要跑了!”
“主公,可還無恙?!”
“主公!”
李觀一坐在床榻上,看著呼啦啦湧進來的許多人,銀發少女眨了眨眼,醒過來,元執含笑,破軍直接蹭一下躥到李觀一身邊,文鶴懶洋洋,晏代清從容不迫,袖袍裡的手掌卻在顫抖。
淩平洋和樊慶在外麵安靜,樊慶這個沉穩的戰將,在這個時候卻止不住蹲下去,站起來,厚重的,有著厚厚老繭的手掌用力擦著臉龐,雙眼通紅通紅。
外麵的腳步聲沉重的像是騾子或者馬匹。
越千峰身上裹著傷藥就大喇喇狂笑著過來:“啊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沒事兒!睡了七天,筋骨也麻了吧,來來來,和你越大哥喝喝酒!”
破軍先生努力地擠出了兩滴眼淚,然後轉身手指一掃:
“來人,把越千峰將軍,和他的酒。”
“叉出去!”
沒有人敢動越千峰這個猛將。
但是好在這裡還有兩位太平公時代的宿將在。
然後越千峰就被王瞬琛,燕玄紀,一左一右叉出去了。
隻是破軍才說出來話,就忍不住自己笑起來了,道:“好了好了,越千峰將軍,將酒放下,便即進來吧,主公才剛恢複過來,實在是不能喝酒,你若是要喝,我們陪你。”
“哈哈哈哈,就是,我等陪你便是!”
“一定將越千峰將軍你徹底灌倒在地上!”
眾人放聲大笑,安西城之中的氣氛祥和歡快,和陳國,應國那種沉肅之感完全不同,充斥著一種讓人舒服的感覺,在大家看望了李觀一之中,被破軍攆出去了。
破軍道:“主公,此刻天下局勢未定,情報體係,多有乾擾,外界也不知主公之事,我等也很難在現在這種紛亂局勢裡麵,弄明白那些盛傳的消息,到底哪個是假的。”
“但是,塵埃落定,應該不會太遲。”
“主公權且安心休養,我等自會把情報整理好……”
聲音頓了頓,破軍道:“隻是,主公,狼王陳輔弼進入應國疆域之後,最後傳來的消息,是他沒有能出來,雖然此刻天下各路謠傳極多。”
“但是戰線是不會騙人的。”
“狼王恐怕,凶多吉少。”
李觀一頓了頓,道:“我知道。”
他輕聲道:“這個戰場是叔父,是狼王他自己選擇的,他這樣的人,當攝政王的時候就展露出了自己的欲望和殘殺,或許正如他所說,如他一般的人,最好的歸宿就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沙場之上,彼此沒有善惡的區分。”
“我隻希望,他縱是死,也堂堂正正,勿受折辱。”
破軍鬆了口氣,李觀一重情,他很擔心會讓李觀一心中有些芥蒂,見他如此能放下,也是安心,笑著道:
“狼王這樣的豪雄,於敵於友,都應該得到尊敬,縱是死,也應有梟雄和王侯的待遇,主公不必擔心這一點。”
破軍複又一禮,這才離開來,最後他視線餘光落在了旁邊安靜的銀發少女身上——這家夥,他剛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銀發少女在那裡睡著。
破軍氣得咬牙切齒。
嘴角都勾不起來了。
但是這銀發少女在七日七夜裡的相陪,以及扶平李觀一元神之傷的事情,他也看在眼力,最後隻是道:“主公,瑤光姑娘這七日裡,多有辛勞。”
他看著那滿臉倦容的銀發少女,忽然心中倨傲一笑。
這一次,就算是你贏了!
白毛!
下一次,下一次我定然讓你知道,破軍一脈,淩駕於你瑤光一脈之上。
你除了陪著主公的時間長,占星術,可以勘察方向,和主公在江湖之上遊曆數年,所謂同生共死,長得好看,還是和主公年歲相仿的女子之外。
還有什麼優勢!
你,拿什麼贏我!
哼!
破軍抬了抬下巴,然後轉身離開了,他覺得那邊的銀發少女,一定是領會了自己的意思,知道這世外三宗之中,代代綿延的宿命之爭,充滿一種史詩蕭瑟之感。
李觀一道:“奇怪,破軍先生今天怎麼一直在眨眼。”
銀發少女想了想,認真道:
“或許是因為害了眼病?”
李觀一若有所思,道:“這樣嗎?下一次,可以從石達林那裡,拿到些藥,來給破軍先生用一用。”
他想要起身出去走走,卻在一瞬間眉頭微皺,就隻是這一個動作,就已經讓李觀一感覺到一種細碎連綿的痛苦從底部浮現出來。
背負數十萬大軍的軍勢,本身就對李觀一自己的身體有了巨大的壓力,而在這樣的壓力之下,還和軍神薑素硬碰硬地打了那麼久,體內的傷勢極重。
雖是留了一條性命,可是暗傷細碎,深入骨骼之中。
李觀一握了握手,能感覺到長生不滅功體,還在緩緩地修複身軀,又有九鼎生機綿延,不過,西域九鼎加持在於廝殺凶煞;江南九鼎,才有那春風祥和,生發之氣。
若有江南九鼎加持的話,傷勢應該會更快痊愈吧。
李觀一想著,銀發少女道:“您怎麼了?”
李觀一笑了笑,道:“沒什麼。”
銀發少女在他旁邊,攙扶著他,理所當然且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李觀一的胳膊,用自己的肩膀支撐住他,在全盛姿態,可以披重甲,馳騁來去,廝殺無敵的戰將,此刻重傷虛弱。
李觀一卻想著剛剛破軍和自己說的事情。
狼王……
李觀一對於這個豪邁狡詐,又殘殺霸道的梟雄,實在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如今從大勢之上,狼王應該已經落幕於自己選擇的戰場,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或許不會有比這更痛快的結局。
瑤光攙扶著李觀一走出去,或許是太久不在外麵,不見陽光,李觀一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生鏽了,呼吸吐納的時候,嘗試去運轉功法。
自身的功體自然而然地轉動。
往日的時候,功體變化,則自身氣息通暢,而現在,每一處都如同針刺刀削,痛得厲害,而每次李觀一有些痛的時候,那銀發少女隻是安靜伸出手,握著李觀一的手掌。
不說話,也不點破,隻是安靜陪著。
說來說去。
也隻我在】。
我永遠都在】。
這兩件事情。
李觀一心中安靜,笑著詢問道:“我昏迷了這麼久,不知道城裡現在怎麼樣,難得有不穿著甲胄的時候,陪我去看看吧,瑤光。”
銀發少女點了點頭,和他一起走去,李觀一一邊走,一邊運轉氣息,感知自己的身體狀態,哪怕是他自己,見此刻這樣子都要讚歎一句。
真是個酣暢淋漓的窟窿身子啊。
元氣進來,十入九出。
薑素這家夥體魄和手段怎麼這麼強。
往後得學一學。
李觀一心中複盤和薑素一戰,每思考和回憶一次,都大有收獲,順便調理身軀,隻是在這氣息運轉數周複又歸於丹田的時候,那一股狼王饋贈的氣息,竟然還在——
不,和往日不同了!
李觀一腳步一頓,眸子瞪大。
在這內氣重歸丹田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錯覺,那就是,精氣神再度被拔高,這種仿佛淩駕於上風俯瞰四野的狀態,那種元神和體魄徹底合一的從容。
這般壯闊,他曾經感受過那一刹那。
這正是。
武道傳說之境。
李觀一忽然福至心靈,猛然轉頭,視線鋒銳,看到了在三百丈外一個鋪子後麵那兩片大乾芭蕉葉後麵的老司命,還有那銀發釣鯨客兩個狗狗祟祟的尾隨怪。
刹那之間,視線相對。
在確認對方發現自己的時候。
釣鯨客和李觀一都愣住了。
他能察覺到我了?!
就他?
這,怎麼可能!
真發現了?
陣魁腦海中確認了這一點,神色一點一點凝固:
“嗯???!”
“突破了?!!”
(本章完)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