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王大笑:“好,好!”“不過我西南之地,和你們中原的風格不同,此事並非是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
“還需得要回去商討。”
薛樓主道:“請。”
西南王來去匆匆,那薛樓主目送七重天,但是氣焰如虹的西南王遠去,才稍稍鬆了口氣,西南之地,地方狹窄,內部有天府之國所在,周圍又是瘴氣叢生,山巒並立,不好攻打。
對於中原來說,這裡最大的敵人是氣候和地形。
而非西南兵馬。
若能不動刀兵,或許最好。
薛樓主側身,看著這竹林蕭蕭,神色安靜。
……………………
陳國的使臣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片的聖人文章,論述了西南王需要恭恭敬敬叩首向陳國皇帝請安臣服的合法性,被西南王扔給食鐵獸擦屁股用了。
西南王無視了那老頭子。
那所謂的中原名士大罵匹夫,也被他無視。
再逼叨叨的,送去喂食鐵獸!
他打發了那使臣,然後召集西南疆域各部的長老們,正式開始商討和西域和秦武侯的關係,重新提出了和李萬裡後人繼續盟約的說法。
西南王滿心以為,這個提議會得到各部族長老們的一致認可,但是事情的發展卻超乎他的預料。
或許正如中原所說。
人走茶涼。
雖是有和太平公,狼王的約定,但是距離當年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當年的孩子,如今都已是為人父;當年的青年,都已開始老邁,這個時間足以改變許多事情。
許多部的首領都換了人。
其中有一部分願意遵循當年和李萬裡的約定,想到當初和那兩人的約定,聯盟,如今闊彆二十餘年,要由他們的後人完成,不由就有一種英雄惺惺相惜,熱血沸騰之感。
自古英雄豪傑重諾。
這般情況,不能不讓人覺得痛快。
有年老者,甚至於大哭起來,隻覺得當年之約,本以為至死不能夠有所回報,但是卻萬萬不曾想到,幾乎要死,竟然還能見到此人!
可也有一部分在猶豫狐疑。
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
“李觀一現在被堵在西域,他的疆域為西北一帶和江南一帶,和西南一帶不聯係,就算是西域一帶距離西南不算是遠,可中間隔著一片區域屬於陳國。”
“雙方之間,還隔著一隻砸不扁,敲不爛,煮不熟的老烏龜魯有先,我們距離秦武侯遠,可距離陳國近,這中原有句老話,叫做遠水解不了近渴。”
“秦武侯再厲害也和我們不挨著。”
“我們和陳國再如何不對付,他們就在咱們鄰家。”
“我們現在,隻是不出兵幫陳國和應國死磕,卻也沒有去背棄陳國,所以陳鼎業和我們還算是相安無事,也就是每隔一段時間,派遣一個老東西來煩一煩咱們。”
“可咱們要是和秦武侯勾搭一下。”
“那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秦武侯進不來,那陳鼎業要是把魯有先放咱們門口,不就是關起門來打咱們嗎?!”
那統領說出這句話,魯有先】三個字的威懾力似乎足夠,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隻要一想到陳國的機關弩和重盾重甲部隊,在魯有先那個老烏龜的率領下堵門。
這些擅長藤甲,弓弩,遊記戰術的部族成員就安靜下來。
老烏龜。
這個名字就讓他們肝疼。
魯有先年輕時候的成名戰,就是告訴他們,什麼叫做嚴防死守,什麼叫做所向睥睨,他們這邊擅長的戰術是高頻快速攻擊,各個方向的騷擾性攻擊。
那魯有先就告訴他們,一塊石頭疙瘩是什麼。
以及,這種戰術有多可怕,多惡心。
和狼王,和薑素戰鬥,就算是輸了那也是在戰場上決定勝負,輸了隻會慨歎,果然是名將,戰場之上,所向睥睨,和老烏龜,那就是會氣得三屍神暴跳。
那種憋屈和窩火,就仿佛是在江州城大道上,驅使馬車,隻是走一裡地,卻被堵了三個時辰的憤怒感,再強化十倍,就差不多了。
魯有先,根本沒有奇謀。
也不會中所謂的戰場上的陰謀。
一切戰術,都是確定方位目標,開始築城,疊甲,推進。
堂堂正正,不犯錯,甚至於不交鋒,他打得是國戰,拚的是國力,樸實無華,直接碾過去,名列整個西南諸多部族統帥心裡,最不願意麵對的戰將排名第三。
有的人甚至於宣稱,就算是從懸崖上跳下去,就算是去麵對薑素,戰死,都不願意和魯有先乾耗著。
西南王聽到這個名字,眉梢也跳了下。
又有統領道:“西域秦武侯,雖是兵鋒強盛,但是那是戰將之兵,是統帥之兵,其占據西域,成就霸業了,可是底蘊卻還不夠,麵對陳國,應國,還不占據優勢。”
支持西南王的有個老爺子忍不住嘲笑:
“等到天下人都知道誰強,誰弱的時候,你再湊上去。”
“你看看人家還搭理你不?”
“天底下哪裡有不冒險,不吃虧的事情?你還是回去穿開襠褲去吧!”
那年輕部族統領木泰鴻火氣冒起了:
“你說什麼?!老雜毛!”
老人泰伯雍也大怒:“你嘴巴放乾淨點!”
“忘恩負義的家夥,伱的良心被食鐵獸吃了,要是沒有太平公,你哪裡還有這十幾二十年的太平日子,你老子要是知道你現在說這屁話,要從地裡麵爬出來,把你按下去。”
“老東西,你嘴巴放乾淨一點!”
那須發皆白的老人嗤笑:“明明後麵還有個拉屎放屁的活兒,怎麼臉上還有一個?”
這老夷人的嘴巴厲害,把年輕人懟得臉上一陣漲紅。
西南王雙手按著眉心,感覺到眉心突突突地狂跳,覺得這幫家夥,實在是太自由散漫了,真他媽的就該全部扒光了吊起來去喂食鐵獸!
這樣吵來吵去,以西南的風格,最後一定是同意聯盟的,和不同意聯盟的,彼此分量差不多,然後懸而未決。
得得得——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傳來了輕輕敲門聲。
大小城池城主,部族長老都頓住,他們的視線看向大門,西南王微微抬眸,道:“是誰?”
清朗的笑聲傳來:“是小可。”
西南王神色微頓:“薛樓主?”
這位薛樓主帶來了非常豐厚的商會盟約,西南王神色微動,打開門,歡迎這位薛樓主進來,薛樓主神色從容,微笑道:“諸位,倒是打擾了。”
泰伯雍笑道:“薛樓主,說得哪裡話,您是我們的貴客,我們這裡哪裡都是歡迎的,隻是這裡畢竟是我西南的大事,貴客下次,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來了。”
那樓主微笑,道:“老爺子說的是,不過,是我之前和西南王說了和西域秦武侯之事,倒是忘記給一個東西了。”
這句話,基本就是說明了,是薛樓主提出和秦武侯聯盟的,眾人臉上都微變化,即便是那些同意和秦武侯聯盟的老者,此刻也是有些不舒服。
那樓主卻笑道:“請送上來吧。”
一聲怪叫,有白發老者隻一用力,就把一個東西推進來了,那裡是一個大大的匣子,落在桌子上,發出一聲大響,一身白衣青衫的薛樓主手掌按著這匣子,獨自站在西南諸城主視線當中。
並不害怕,怯場,反倒是沉靜鎮定。
手掌白皙修長,隻是稍微用力,匣子打開。
刹那之間死寂。
眾城主皆變色數息之後,泰伯雍猛然起身,道:“這是!!!”
那匣子裡麵,放著二十四顆,一般大小的明珠!
正是這西南國寶,當年作為聯盟的約定,西南王醉酒後贈予了太平公,太平公跋涉數千裡,前去江南,去和慕容世家提親,這二十四明珠售賣,換取金銀,以贈百姓,以安民心。
“這是,我國國寶!”
薛樓主的手掌按在這匣子上,往前推去:
“聽聞此物是西南之寶,今日搜集,物歸原主。”
“當年西南王贈太平公,太平公又作聘禮。”
“今日小可以此代秦武侯,贈於諸位,隻願意換得一件承諾,不知道諸位同意不同意。”
泰伯雍道:“同意如何,不同意如何?”
薛樓主道:“同意的話,這二十四明珠還給諸位。”
“不同意的話,這二十四明珠……”
樓主聲音微頓,微笑道:
“還是還給諸位。”
於是氣氛舒緩下來,眾人皆道:
“不知道,那承諾是什麼?”
那俊美溫柔的樓主回答:“還請諸位,是否結盟且先按下不提,先去見見那位秦武侯本人,我相信,隻要你們見過他,然後,就一定會有答案的。”
西南王道:“隻是去見見他。”
薛樓主笑:“是啊,隻是見見他。”
“就足夠。”
泰伯雍道:“二十四明珠,流落天下,想要搜集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怕是要煞費苦心啊如此心血,竟然隻是換取見一麵,薛樓主,對他可真是自信。”
薛樓主頓了頓,輕聲篤定道:
“是。”
他們商議許久,最終同意,無論是同意立刻聯盟派,還是雖然對聯盟不反對,卻擔憂會不會因此招來陳國報複的保守派,都在這個時候達成一致,答應下來。
他們起身,是對薛樓主的感謝,頗為客氣一禮,道:
“這是我們西南的國寶,今日回來,感激不儘,這樣的承諾,我們願意同意,之前一直都以薛樓主相稱呼,還不知道,樓主的真正大名,如何稱呼。”
薛樓主伸出手,扶了撫發髻上的木簪。
一雙褐瞳安靜,微一回禮,鬢角發絲垂落。
清冷美麗,微笑道:“在下,薛家……”
“薛霜濤。”
(本章完)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