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來天地皆同力。
而自己,就是擋在這一股天地同力之前,螳臂當車之人。
可即便如此,這肅穆的名將臉上仍舊不動聲色。
隻是將自己的擔憂全部寫下來,然後以密信,借助異獸之力傳遞到了陳國都城,希望能夠儘可能限製在應對應國的前線邊疆的嶽家軍,至少要小心。
“天下洶湧,而我陳國疲敝,末將魯有先當竭儘全力,攔住秦武侯兵鋒,若可以得數月之間隙,則我陳國可複元氣,可斬秦武侯大勢。”
“願陛下廣開言路,知人善任,勿因奸佞,橫生枝節。”
“天下英才諸多,非李觀一一人,而陳國之大,地方萬裡,非隻因狼王陳輔弼一人的韜略而興盛,因狼王一人之隕而衰敝。”
“願陛下忍數月之屈,末將當使國家轉危為安。”
陳鼎業收到了奏折之後,先派使臣前往應國,這一日,陳國和應國忽然都頒布了新的政令,並且表示和陳國重新修複關係,開放互商。
應國在各方邊疆都放鬆對陳國的戒備。
而對於嶽家軍軍團負責的那一部分,則是加強了軍備。
而陳國則調遣軍隊前往鎮西雄關,支援魯有先。
率軍之人,正是夜重道,周仙平,並有在北地戰場之上嶄露頭角的戰將韓思遠,拓拔陽,支援鎮西城,陳國和應國都有人看出來了李觀一的大勢。
這兩個中原大國都意識到。
自己想要休養生息,恢複元氣。
就不能讓李觀一也休養生息。
這一幫年輕的勢力如果也休養生息的話,怕是陳國和應國半夜都要睡不好覺了。
而天下明智之士,都看出來,月餘前還打生打死的陳國和應國,竟然因為西域的秦武侯而再度締結了合約,應國收斂兵鋒和戒備,發展農業經濟,牽製嶽家軍。
而陳國則是空出手來,全力支援前線的魯有先。
本來平靜下來的波濤,再度因為一個人而攪動起來了,而破軍先生負責接過文鶴先生的計策,拂去其中過於狠厲,過於有傷天和的部分。
他伸出手指,道:“主公勿憂,吾有三策。”
破軍的軍略大勢,更為堂堂正正。
堂皇正大。
第一部分,圍而不攻,隻是兵戈齊盛,給鎮西關雄城之內帶來巨大壓迫,更遣後麵部隊,每日抵達之後,於夜間人噤聲,馬銜枚,折返數十裡外,蟄伏等待。
第二日的時候,則是金鼓齊鳴,旌旗鼓蕩,綿延十數裡而來,馬蹄聲,戰鼓聲,刀劍聲不絕於耳在城中往外去看,則如同這西域聯軍,每日鼓噪,不斷有後續兵馬前來。
按著這每日來的數目,一日來數萬人。
第二日還是數萬人。
每日的戰旗各有不同。
第一天的時候,這些鎮西雄關的兵士們還可以輕鬆下來,覺得有此雄城,水潑不進,再加上陛下已派遣後續的支援抵達,這一次應該是穩著的。
第二日的時候,他們的笑容就有些難以維持住。
在第五日的時候,看著那綿延而來的軍勢,沒有人還能笑出來了,哪怕是平素最愛開玩笑的人,現在也是瞳孔劇震,臉色發白,有點膽顫。
照著這樣局勢。
恐怕最後會直接在這鎮西雄關之外,積蓄百萬大軍。
同時破軍對敵軍的軍心有一連套的計策準備。
每日極規律的增加行軍灶的覆蓋麵積,一開始是十餘裡內外有炊煙升起,每日往外麵擴散,時日之後,已經是二十餘裡範圍隱隱約約都可以看到旌旗,看到行軍灶炊煙。
直接就是百萬大軍級彆的威勢,任由誰人見到這一幅畫麵,也都能感覺到秦武侯不顧一切,一定要死磕了這該死的西域雄城的架勢。
隻是登上城牆往外看著,就讓膽子小的人腿腳都打顫了。
與此同時,之前文鶴滲透入內的商人們開始傳播消息。
其中宣揚的卻不是李觀一多強多強。
而是按照文鶴之前的吩咐,宣傳魯有先將軍多麼強大,在前幾年,秦武侯還隻是一介逃犯的時候,魯有先將軍,威風八麵,率領大軍,把那時的秦武侯追得極為狼狽,差一點死在魯有先將軍的兵鋒之下。
這往日恩怨一出,反倒是讓人心浮動起來。
就在這計策推行之時,入夜,李觀一忽察覺到了一股氣息出現在了大營之中,其武功似極高,常人察覺不得,李觀一提了兵器,緩步而去。
陳文冕正在自己的營帳之中,擦拭雙刃長柄戰刀,忽而察覺有故意釋放的氣息,微微抬眸:
“是誰?”
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了:
“許久不見,太子殿下,武功提升許多。”
“老夫,甚是欣慰啊。”
陳文冕神色微變,看到了一名老者出現在自己的營寨之中,其根基磅礴,隱隱然九重天之手段,正是那江州城當中,藏書閣中,陳國皇室兩大老祖之一。
陳文冕麵色微變。
“你?!!”
“天意叔祖……”
那老者微笑起來,道:“太子殿下,還能夠稱呼老夫為一句叔祖,我很是欣慰,不過,可以把兵器放下了,老夫來此,不是為敵,隻是想有一句話,勸說太子殿下。”
他隻是輕踏前半步,身形縹緲,就按在了陳文冕的兵器上,把這兵器壓下來,陳文冕隻是二十歲,雖然一身兵家戰陣之上磨礪出來的武功,但是如何能夠和這一百多歲功底,九重天的老怪相提並論。
隻此一下,被壓住兵器。
同宗同源的武功壓下,把這陳文冕壓得難以出招。
搶先壓製住陳文冕氣息,否則,一旦這年輕名將連接大軍,軍勢加持之下,就算是這老者以九重天之威,也很難鉗製一位率五萬一線兵團軍勢的名將。
陳文冕此刻沒能出手,仍舊冷靜,道:
“叔祖,這是何意?”
這老者笑道:“我尊奉陛下之命,前來這西域戰場,本來是打算見勢不好,將太子殿下帶回去,但是自始至終,不曾有過機會。”
陳文冕道:“薑素神兵兵鋒,確實難以做到。”
這老者不顧陳文冕溫和聲音裡麵帶著的譏嘲,隻是道:“薑素的武功,確實厲害,而且比起十幾年前更強,老夫獨自一個人,確實不是他的對手。”
陳文冕忽然變招,左手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柄短劍,朝著這老者腰腹部絞殺過去。
老者的腳步一跨,左手壓下,卡住陳文冕的手腕:
“太子殿下,為何不等老夫說完?”
陳文冕冷聲道:“我不是什麼太子,我此刻是麒麟軍的戰將,你若不走,陳文冕認得你是叔祖,我手中的兵器可不認得!”
陳天意道:“麒麟軍的戰將?”
“你當真以為,你叫李觀一一聲大哥,他就真的將你看做事兄弟嗎?你當真覺得,你在麒麟軍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嗎?!太子殿下,醒一醒吧。”
“不提李觀一根基不足,貪功冒進,就算是他當真是僥天之幸,真的取得了天下一角,有了霸主的功業,到時候,那也是他李家的天下,和你有什麼關係?!”
“李觀一能容你,李觀一的兒子可能容你?”
“他日,你這舊國殘黨,不還是要被清算?此刻天下,懸而未定,你手中有兵有將,不如反了他,撕裂他的陣線,幫助我大陳,度過這一次的危險難關!”
“到時候老夫親自帶著你,回去大陳江州城,扶你做那皇帝,也未嘗不可,到時候你坐擁天下,不必現在,寄人籬下的強千百倍麼?!”
陳國宿老說出極有誘惑的話語,陳文冕似是沉默下來。
反抗的力氣也變弱了。
陳天意道:“這就對了,太子殿下,等到回我大陳之後,老夫一定站在你這裡的,無論如何,你也有我大陳皇室的血脈,在這大陳國中有天然繼承的法理,總比他日被清算的好。”
他緩緩鬆開了陳文冕的手掌,陳文冕手中的兵器落在地上。
陳天意精神放鬆一瞬。
忽然覺得寒光淩冽,脊骨發寒,猛然後撤,陳文冕手中握著了那把雙刃長柄戰刀,猛然朝著前麵劈砍,森然煞氣,神兵的兵戈猛烈湧動。
“陳鼎業,他害我母親,害我父親!”
“我母親因他而死,我父因他而離國,我恨不得,食他血肉,此刀要親自殺他,你這般人,怎敢來此,大放厥詞!!!”
陳文冕雙目泛紅,手中兵器抬起,陳天意瞳孔收縮,感知到了這把兵器上的威勢,這赫然是一柄完全臣服於陳文冕的神兵!
神兵在這天下,也是極為稀少的存在,陳天意眼饞,卻隱隱約約,似乎在這把神兵之上,感知到了一股絕不是陳文冕可以散發出來的煞氣。
老者低語:“陳輔弼……”
“到死了,還在保護你的兒子麼?”
複又感覺到了這大軍之中,似有煞氣流轉,知道自己入內之後,恐是無法脫身,隻好道:
“無論如何太子殿下,老夫所言句句真實,我大陳的江山,難道還比不上在麒麟軍之中,一個不遠不近的將軍位置嗎?”
“良言逆耳,太子可仔細想一想!”
言罷也不再度多說,隻是身子一晃,施展陳國皇室頂尖的武功,已是脫身離開,在這大軍之中,施展身法,避開巡遊的騎兵,心中暗自思考,這秦武侯百萬軍勢,彙聚於一地。
難道當真有此般人馬?
還是說隻是虛張聲勢之計,且讓老夫看一看!
卻往前許久,感知放開,卻見那大軍後麵部分,皆是虛假,隻是個旌旗,行軍灶排布,並沒有營寨和兵馬,先是心中一喜,鬆了口氣,旋即歎服:
“奇哉,竟隻以旌旗,灶台,就晃動了我大軍的軍心。”
“如今城池當中,人心惶惶。”
“而他們付出的代價,竟然隻是些旗子?”
“這是誰的計策,真天下奇才也!”
讚許聲音傳來:“是吧,我也如此覺得。”
老者道:“是啊,果然如……”
“!!!”
陳天意瞳孔劇烈收縮,緩緩轉身,這九重天的陳國宗室宿老,看到月色之下,一名身穿甲胄,戰袍的男子踱步而出,十八九歲模樣,麒麟紋戰袍,墨玉簪束發。
老者低語:
“秦武侯……”
殺意,陡然酷烈!
(本章完)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