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駐守邊城的百姓就擔憂不已,齊齊地湧出來在這道上,提壺攜漿地問,就是怕這些嶽家軍兵團離了這裡,他們被嶽鵬武帶出來,如何能見得了這般畫麵。
一個個歎息扼腕。
韓再忠歎了口氣,也在這軍中操練軍伍,密切關注著天下大勢,隻懊惱著,大帥當日離開時下的軍令,也是把他們給約束起來。嶽家軍鎮在這裡,也不可輕動。
隻是這一日,韓再忠休息的時候,忽而聽得了軍情,有一軍漢騎馬奔來,麵容漲紅,道:「將軍,將軍!」
韓再忠正在洗腳,把翻得爛了的兵書蓋在臉上,因為沒有仗打,身子骨都閒得發慌了,聽得吵鬨,一腳把洗腳盆踹飛出去,光著腳走出去,罵罵咧咧道:「什麽事情,這樣慌亂。」
「連軍法也不遵循了嗎?!」
那軍漢被他這樣一嚇唬卻是絲毫沒有恐懼,隻是道:「大喜事,大喜事啊!」
「什麽大喜事,若是沒有喜事的話,讓你把老子這一盆洗腳水給喝了,」韓再忠瞪他一眼,把桌子上肉乾塞給他,那士兵顧不得吃,隻是道:「秦武侯親率大軍,攻入應國了!」
韓再忠的聲音一下子提高,道:「你說什麽?!」
才穿上的靴子,直接給踹飛了,他一把抓起那斥候,道:「此話當真?!」
那斥候回答道:「千真萬確,當年賀若擒虎拿下的陳國邊疆,已被秦武侯親自占據,且大軍磅礴,已是正望咱們這個方向過來了。」
韓再忠的眼睛一下亮起來,狂喜道:「好,好,好!」那斥候嘿嘿笑道:「將軍可不要我來吃洗腳水了吧?」
韓再忠大笑:「小子,怎麽,一句玩笑這麽耿耿於懷是不是得老子把你的洗腳水喝了你才能罷休?」
斥候道:「那哪兒能啊。」
韓再忠瞪他一眼,一腳把他踹翻在地,笑罵一句,急匆匆去找了楊興世,後者也來找他,兩人召集了所有的嶽家軍中高層將領,彼此之間商討。
嶽帥之前傳信,要他們前去幫助李觀一,但萬萬沒想到,還不等他們想清楚該怎麽去幫忙,麒麟軍自己就殺出來了,甚至於還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應國邊疆。
應國就像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大漢,想要欺負一個小娃娃。卻沒有想到那個小娃娃早就已經長大,直接一腳反踹得應國筋骨都斷折了。
嶽家軍的將軍謀臣們彼此談論不休,可是沒能夠拿出一個很好的執行法子,有的覺得這是個極好極好的機會,立刻出兵,和麒麟軍前後包抄,狠狠地乾應國一次。
剿滅,驅逐應國本身在這一帶的有生力量。保證天策府占據應國邊疆三百裡之後,不至於被人家沒幾天又打回去。
最後落到了雙方不斷爭鬥的局勢。
不過,在楊興世等人的眼中,能做到這一步,也是大勝了,那代表著將應國和江南角逐的戰場,放在了應國境內,大不了在應國內戰鬥。
總歸算是江南占據主動,占了便宜。
另一部分戰將則是雖然認可這一部分的結論,但是卻反對嶽家軍兵團傾力出擊——
「我等若是離去,和麒麟軍合流共同討伐應國也不是難事,但是一旦我等離去,就相當於徹底叛離陳國,那時我等駐守的這數城百姓,該如何?」
「可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我等不去支援,等到麒麟軍這一股銳氣潰散,而應國反應過來的話,又如何?!下一次再有麒麟軍深入的機會,或許都要幾年之後了。」
「那為了這戰果,就不去管百姓嗎!」「嶽帥就是這樣教導你們的?!」
「放你娘的狗屁,誰要拋下百姓了?」「嶽帥也沒有教導你們畏首畏尾!」這幫悍將彼此爭執起來。
沒有嶽帥壓著,雖然也不至於彼此結仇,可是看不順眼大罵的事情簡直是太正常了,韓再忠掏了掏屁股,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思考今日出恭的時候到底擦乾淨了沒。
拈了拈手指,隻覺得這幫子兄弟吵得無聊。
那邊的楊興世則是脊背筆直,他和嶽帥有仇,最後卻入了嶽家軍中,成為一軍統帥,他是對於嶽帥理念最堅定的支持者,覺得不可以拋棄百姓。
戰功可以再得,戰機可以再覓。
秦武侯年輕勇武,他日還有機會,可是這些百姓,一旦嶽家軍離去,作為嶽家軍兵團後方的這滿城百姓,被陳國遷怒,該如何?
難道要賭那陳鼎業的良心嗎?
韓再忠聽得腦殼兒痛,眾將軍把桌子拍得啪啪啪地響,那一張張聖旨放在桌子上,韓再忠趁著眾人不注意自己,說是今日吃壞了肚子出去出個恭。
楊興世道:「你吃什麽了,吃壞了肚子?」「莫不是要找機會溜了?」
韓再忠理直氣壯:「俺剛吞了一盆的洗腳湯。」
楊興世聽他胡扯幾乎氣笑了,無可奈何讓這糙漢子離開,隻是沒有注意,韓再忠離開的時候,把這些聖旨都拿走了,這在軍中級彆不低的大漢蹲在那裡,展開這聖旨,皺著眉:
「這啥,這都是啥?」
「加封,加官位,加待遇....
「嘖,要給嶽帥封國公?異姓王也可以?」
」早乾嘛去了?」
「嘖嘖嘖,陳鼎業的國公,陳鼎業的異姓王。」
「這不和那閻羅王的生死簿一樣嗎?上去了就等死吧。」
韓再忠翻看這十二卷聖旨,都是些好話,許諾,撇了撇嘴:「這皇帝陛下怎麽儘說些夢話,這時候知道說好話了怎麽麽那時候就一卷聖旨比一卷聖旨來得果斷呢?」
「怕是知道要死了。」
韓再忠肚子真的有些吵鬨,就去蹲了個坑,忘記帶東西擦,就拿著這聖旨擦乾淨,扔糞坑裡麵,提起褲子,道:「真是,這幫家夥太拘泥規矩了,不如聽俺的。」
他騎了馬兒,自這大軍之中一路疾馳回了變城要塞裡麵,去了府衙裡麵,是魯有先死之前曾經給陳鼎業的奏摺,要陳鼎業注意嶽家軍兵團。
這裡監軍的是陳國皇室的一位皇叔。
又在嶽家軍駐紮城池,安插各種官僚心腹把持。
韓再忠唱了個肥諾入內,那皇叔正襟危坐,周圍有的是護衛,見韓再忠隻是一個人來,沒有兵,沒有甲,就放寬了心思,問道:「韓將軍今日為何來此?」
韓再忠直接道:「俺打算來投靠皇叔您。
陳興懷訝異,道:「哦?」
韓再忠道:「這幫軍漢爭執起來,吵吵鬨鬨的,我實在是聽得煩惱,忽然想到,您不是許諾了,隻要我們來這裡,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嗎?」
「我可正好有個東西,特彆想要。」
「想要的都瘋了。」
韓再忠可是嶽家軍兵團裡的帥才,若是能夠歸降,那自是有偌大的功勞,陳興懷大喜,道:「哈哈,那自是如此,不知道韓將軍要什麽?」
韓再忠道:「問皇叔爺借一個東西,去說服眾兄弟。」陳興懷豪氣道:「你要借什麽?但說無妨!」
韓再忠道:「皇叔爺您看..」他湊到前麵去,去從懷裡拿什麽,陳興懷看去,忽見得那人手掌翻出,卻是一把短劍,陳興懷麵色驟變,還沒有什麽反應,韓再忠一劍戳進去。
「借你頭顱和城池一用。」陳興懷麵色大變。
一番大戰爆發,氣焰衝天。一刻之後。
韓再忠出得身來,他入這華麗院落的時候,身子整潔,出來的時候,袖袍染血,突然暴起也是受傷不輕,可這般豪勇戰將,已是殺起了性子。
直衝入了官府之中,一個名將,還是這城守將獨身入內發瘋,城中對其防備根本不夠。
一個時辰,將這陳鼎業安插進來的,諸多製衡,權衡嶽家軍的那些個官兒殺了個遍,袖袍染血,滿城守軍皆震怖,被韓再忠用這頭顱給震懾住,不得不投降。
不投降,也有個失職治罪,又以傳訊讓嶽家軍兵團諸將前來,眾將來此城的時候,見那韓再忠大吃大嚼,旁邊桌子上,放著滾滾人頭。
楊興世等將皆變色。
韓再忠起身,道:「要戰不戰,要退不退,你們吵鬨得,好生不痛快,為什麽就不能兩個都要?」
「百姓,要保!」
「這應國狗,要打!」
「既然我們離開,這滿城百姓,必受折辱,那為什麽不直接帶著城和百姓一塊兒去?既然要反了,那為什麽不反得暢快一點?」
「咱們帶著城池和百姓,一並歸於江南,既然要下注,那就全押!下重注!」
「也叫這江南壯闊一番,算得投名狀是也!」
「這幾個人的人頭,陳老狗的心腹,俺全殺了,他日大帥追究起來,一切職責,自是由俺一力承擔,今日對於諸位,我就隻有一個念想了。」韓再忠起身,拱手,目光熾烈:「我等已等待在此太久,繼續等下去,刀鈍馬乏,就真的不能夠再戰了!」
「諸君。」
「渡河!
「渡河!!!」
而在這個時候,應國宮廷之中。
前線戰報,終於抵達了這裡,到了薑萬象的手中。
而這已蒼老,生機猶風中殘燭的君王。
看到了前方大潰敗的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