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那身影,宇文曄的眼睛頓時一亮,忙迎著走上前去。
商如意也急忙跟上前去,隻見那幾個身影越來越近,是兩個官差押著一個身帶鐐銬的人,正慢慢的朝他們走過來,而那帶著鐐銬的不是彆人,正是前兩天才剛剛與他們把酒言歡的裴行遠。
隻是,前兩天的裴行遠,一身華服,俊美風流,渾然是一個翩翩公子。但眼前的他,短衣襤褸,神情落寞,每一步都走得那麼沉重,與之前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彆。
從一個世家公子變作被流放的階下囚,可不是從雲端跌進泥沼裡麼?
隻這樣一想,商如意的心裡就難受了起來。
而這時,他們已經迎麵走到了幾個人的麵前,裴行遠原本木然的看著腳下的路,突然感到一陣熟悉的氣息,抬頭一看,頓時眼睛亮了。
“鳳臣?”
宇文曄麵色凝重的看著他:“行遠……”
兩人相見,一時間,卻是無言。
但隻是片刻,裴行遠忽的又笑了起來,道:“我就知道你夠兄弟,連雷玉都來送了我,你又怎麼可能不管我。”
說著,笑嗬嗬的道:“酒呢?肉呢?”
“……”
“你給我踐行,總不能一口吃的都沒有吧?”
“……”
“就算這些東西都沒有,好歹給點銀票給我,讓我在路上好過些吧。”
他這些話,仍舊帶著幾分戲謔調侃,和之前把酒言歡時的樣子並無不同,但誰都知道,這個時候的他不過是苦中作樂,更是想要把自己的悲傷掩藏在這玩世不恭的麵具下。
宇文曄靜靜的看著他,卻也並不打破這個假麵。
隻是說道:“你要多少?”
裴行遠也愣了一下,立刻又笑嘻嘻的道:“有多少要多少。”
宇文曄竟也不囉嗦,從懷中摸出一摞銀票,卻沒有遞給他,而是轉頭給了那兩個押解他的官差,沉聲說道:“兩位,這一路上山高路遠,你們有一口肉吃,就給他一口菜吃;有一杯酒喝,就給他一口水喝。”
一旁的裴行遠不滿的嚷嚷起來:“乾什麼不給我啊!”
可商如意卻明白宇文曄的意思。
錢給了他,他沒有自由身,拿著也是無用,反倒容易招惹禍端;錢給那兩個官差,好歹看在宇文曄的麵子上,手指縫鬆一鬆,裴行遠的日子就能好過得多。
果然,那兩個官差也不客氣,陪笑著接過了銀票揣好,然後說道:“公子果然高義。剛剛在城中,雷將軍的千金也交代了我們,幾位放心,我們就是看在幾位公子小姐的麵上,也不會為難裴公子的。”
宇文曄點點頭,又道:“兩位能否在旁稍候,我們還有幾句話要說。”
兩個官差客客氣氣的退到了一邊。
宇文曄這才又轉頭看向裴行遠,可兩個人對視許久,卻沒有再說出一句話來。
許多情緒,在這個時候,似乎也真的不必再說。
最後,還是裴行遠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商如意,微笑著說道:“嫂夫人也來送我,看來我裴行遠的麵子可真的不小。”
說起來,商如意跟他也不過一麵之緣,並沒有太深的交情,可這個時候看著他這樣,還是不由得一陣悲從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