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醒來,我是可以離開的,不用跟你,跟你——”
說到這裡,她幾乎已經說不下去,而背對著她站在床邊整理衣衫的宇文曄,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高大的身軀,隱隱有了一點緊繃,好像隨時會被崩壞的感覺。
半晌,他冷消息了一聲,回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放心,沒有下次了——你以為,誰真的想這樣嗎?”
說完,甚至都不在屋裡洗漱,抬腳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屋子裡的溫度,瞬間被凍結。
而商如意就這麼有些僵硬的坐在床上,許久都沒動彈過,直到前來服侍他們的圖舍兒與臥雪走進房間,輕聲問道:“小姐,姑爺怎麼去外麵洗漱了?”
“……”
商如意沉默了許久,才慢慢的讓身體軟化下來,她下了床,麵色平靜的說道:“多話,趕緊給我洗漱吧,外頭還有很多事呢。”
接下來,他們又腳不沾地的忙了兩天,總算把最忙碌,也最困難的幾天度過了。
這幾天,作為國公府主人的宇文二公子與少夫人算得上同心同德,兩夫妻雖然年紀不大,卻格外的穩重,把這一場喪禮辦得十分體麵,尤其喪禮期間,宇文曄更是一舉被皇帝拔擢為二品大將軍,一時間,也在東都城內傳為美談。
隻是,府中的人卻隱隱感覺到有點不對。
除了應對前來吊唁的賓客之外,這對小夫妻私底下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
甚至晚上休息的時候,也都錯開時間,幾乎沒有在同一個房間待在一起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雖然奇怪,但鑒於府內事務繁忙,大家也來不及去議論什麼,昏天黑地的忙過幾日,一轉眼就到了出殯這天。
前一天晚上,宇文曄與商如意都整夜沒睡,徹夜守靈,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商如意才勉強被人扶到椅子上閉了一會兒眼睛。
可還沒睡熟,就聽見外頭一陣喧鬨。
她下意識的睜開雙眼急忙起身,就看見一個高大的,熟悉的身影帶著一陣冷風從外頭走了進來,隨即,家下人連同一些賓客全都湧了上去。
“國公!”
“國公您總算回來了!”
“夫人終於等到您了,國公……”
隨著一陣嗚嗚的哭聲,宇文淵雙手推開眾人,慢慢的走到了靈堂上。
他的臉色慘白,兩眼通紅布滿了血絲,看得出是晝夜兼程從遼西趕回,甚至連靴子上和褲腿上的泥濘都沒來得及抖落,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靈位前,那聲聲沉重的腳步聲,也像是踏進了他自己的心裡。
看著靈位上那幾個濃縮了一個女人一生的字,目光又反反複複的撫摸著“雲暮”二字,他哽咽半晌,終於沙啞著嗓子沉沉道:“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一旁的宇文呈哭著撲進了他懷裡。
“父親!”
宇文淵被這孩子撞得一個趔趄,那山一般高大的身軀搖晃中,竟有一絲崩潰的意味,商如意眼看著宇文呈哭得淚流滿麵,哭聲幾乎直接震進了宇文淵的心裡,她立刻上前,伸手輕輕拉了宇文呈一把:“三弟,你莫要這樣。”
說著,又抬頭看向宇文淵:“爹,您總算回來了。娘她,終於能放心了。”
聽到這話,宇文淵紅著眼睛看了她一眼。
淚水幾經周折,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他沉沉的“嗯”了一聲。
這時,宇文曄也聽到消息,從偏廳走了過來,看到這一幕,他的眼睛一紅,但也非常沉穩的走上前來,輕聲說道:“父親剛回來,先去沐浴更衣吧,再過一個時辰,就要起靈了。”
他的話音剛落,商如意也回頭吩咐道:“趕緊讓人準備熱水,還有給爹備好熱湯,飯食是來不及了,送幾碟素點心上來,要快。”
他二人雖各說各的,卻是珠聯璧合,一下子就把接下來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宇文淵雖然悲痛不能自已,但看到這一幕,心裡卻也安慰,含淚的點點頭:“好,聽你們的安排就好。”
說罷,幾個侍女立刻上前來扶著他下去。
留在大堂上的二人對視了一眼,又下意識的將目光都調開。
很快,宇文淵沐浴更衣,也到了起靈送葬的時候,兩個兒子在前方開道,摔喪駕靈,商如意則跟在後麵,扶著宇文淵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就在他走出府門的時候,突然抬起頭來看向前方,像是要說什麼。
可是,再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商如意,便將要說的話又吞了回去,而感覺到他心中的煎熬,商如意一邊扶著他,一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爹,二哥想了很多辦法,但可惜,事情未能圓滿……”
“……”
宇文淵聞言,微微一震。
沉默半晌,他點點頭,隻歎了一聲,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