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似是顯而易見的。
甚至,商如意還沒開口回答,就聽見了身邊的宇文曄發出了一聲輕哼,似乎對她的回答也早已了然於心,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她要做的,從來都不是宇文曄的妻子,而是盛國公的兒媳。
可是,商如意卻沒有立刻回答。
沉思了一番之後,她抬起頭來輕聲說道:“爹,我想還是暫時留在洛陽。”
這話一出,彆人尚可,宇文曄一下子回過頭來看向她,臉上難得露出了清晰情緒——不可思議,顯然是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麼選擇。
感覺到他的目光,商如意抬頭看了他一眼,立刻又低下頭去。
宇文曄似乎也感到這一刻自己的情緒太過外露,忙也將目光撤開,而坐在上方的宇文淵將這一切儘收眼底,眼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也罷,既然這是你自己的決定,那爹就不多說什麼了。不過,為了保證你的安全,爹給你留——兩百人。”
商如意一愣,有些詫異的看向宇文淵。
他,給自己兩百人?
這是要讓自己領兵的意思了嗎?
雖然她一直自詡鏢旗將軍商若鴻之後,也總喜歡跟著宇文曄一道討論一些兵馬上的事,甚至也曾在雁門郡之危中向皇帝諫言,但這一切都隻是“口上談兵”,她從來沒有真正的領過兵馬,而現在,宇文淵居然一出手就給她兩百人?
商如意頓時有些訝異:“爹,這是——”
宇文淵道:“你不要多想,爹隻是覺得,爹走了,曄兒又要出征,留你一個人在洛陽總是不放心。如今這世道——”
說到這裡,他自己頓了一下,後麵似乎有千言萬語,都被他接下來一聲長歎淹沒。
而這時,商如意似乎也想起了雷玉離開的時候,最後對她說的那句話。
“在這樣的亂世,手中的一點兵馬,就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東西。”
沒想到,她臨走的時候剛說完這句話,馬上,這句話就在宇文淵的手中應驗了,倒讓商如意有些敬佩,可再一想,這並不是雷玉的能掐會算,而是世道就是如此,手中有兵馬的人,才真正掌握著一點生機。
她立刻道:“多謝爹。”
宇文淵點點頭,然後說道:“既然你也留在洛陽,那呈兒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作嫂子的,多費心。”
商如意忙道:“爹說哪裡話,一家子骨肉,這是如意該做的。”
於是,這件大事便商議定了。
他們又閒話了幾句,眼看著天色晚了,便各自回房,跟來的時候一樣,宇文曄仍然走在前麵,商如意心事重重的跟在他身後,回想著剛剛自己的選擇,一時間也有些心緒煩亂——選擇是做下了,可到底是對是錯,又會給她帶來什麼樣的命運,這,誰能知道呢?
對於未知的未來,她比任何人都更恐懼。
就在她腦子裡一團亂麻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回到房門口,可宇文曄伸手搭在門上,卻並沒有立刻推門進去,而是站在門口不動,商如意還在迷迷糊糊的往前走,一頭便撞到了他的後背上。
“哎唷!”
她低呼了一聲,摸著額頭抬頭一看,隻見宇文曄正回頭看著她。
她下意識的正要道歉,可對上宇文曄的目光,心裡也驀地一動——他的目光,跟剛剛回來的時候那種冷峻又生硬,好像要把人吞掉的樣子完全不同。
仿佛,柔和了一些。
他這又是怎麼了?好像去了一趟暖屋,心情都變好了?
商如意道:“怎麼了?”
宇文曄看了她一會兒,卻沒說什麼,推門便進去了,商如意不解,隻能跟著走進了房中,一進去,才發現房中已經有了一個人,正是今天剛開始服侍他們的長菀。
她正在為二人鋪床,將枕頭被褥等整理好,又放下一半帷幔。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她急忙轉過身來對著他們行禮:“公子,少夫人。”
“……”
不知為何,一看到她,宇文曄稍霽的臉色一下子又沉了下去,冷冷道:“出去!”
這一聲近乎嗬斥的聲音,嚇得長菀顫了一下,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了起來,秀麗的臉上也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而一直到了這個時候,商如意終於回過神來——宇文曄之前的不悅,好像是因為長菀,難道,他並不願意自己將長菀收到房中?
再來回一想,她有些明白過來。
也許,他是不想讓新月公主知道,這樣,那位本就備受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的公主殿下隻怕會更加痛苦煎熬。
這樣一想,倒也明白過來剛剛他為什麼一臉陰沉的對著自己了。
可是,商如意的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這長菀是官雲暮準備給他的,也就是說,這是身為母親的官雲暮的遺願,若他們不能遵從,隻怕會讓她心有牽掛難以放下;更何況,長菀一直沒被收房,但她的身份,隻怕闔府上下都很清楚,若真的一直冷落她,她將來的處境隻會更難堪。
這一次,越窯杯失竊事件直接找上她,就可見一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