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而言,什麼人倫禮教,都是不值一提的廢話,身為九五之尊,他站在天地的最高處,要創建不世偉業,自然也不能受任何禮法教條的束縛。
他,從身體到心靈,都是無限自由的。
而這些年來,唯一束縛他的,似乎也隻有眼前這個小女子。
他對她,那一點若有似無的旖旎思緒,硬生生的被她的眼淚逼退,讓他隻能退回到“知己”這個身份上,雖然對他來說,這樣,也就足夠了。
可現在,先靠近他的,卻是她!
楚暘的心狂跳不止,如同一頭被禁錮在牢籠中的餓獸,這個時候終於找到機會想要突破牢籠,掙紮咆哮著衝出來,而他的身體,也在這樣的悸動中不可克製的慢慢靠近她。
可就在這時,商如意的手卻突然縮了回去。
楚暘一愣,道:“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商如意縮回的手臂突然一展,那隻纖細白皙的手掌猛地朝著他的臉襲來。
這一瞬間的變故,驚得楚暘目瞪口呆,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感覺到一陣掌風,帶著一點屬於她的微馨的氣息,撲到自己的臉上。
連他的鬢發,也被吹得淩亂了起來。
楚暘震愕不已的睜大了雙眼,看著眼前那隻白皙的手掌,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商如意已經又一次收回了手掌,起身對著他跪了下去:“請陛下恕罪!”
“……!”
楚暘的心在一陣劇動之後,終於回過神來,勃然大怒:“商如意,你大膽!”
剛剛她的舉動,就算沒有真的觸碰到他,傷害到他,可隻是那個動作,已經是欺君之罪,楚暘雖然對她親近,視她為知己,但身為九五至尊,哪裡容得下有人這樣輕慢自己?!
而隨著他的一聲怒喝,外麵響起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珠簾外:“陛下,商如意對陛下不敬,微臣立刻殺了她!”
說完,拔刀出鞘的聲音劃破了這裡的寧靜,隻見王紹及猛地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明晃晃的鋼刀已經揮向了商如意!
商如意嚇得急忙抬手擋在頭頂。
眼看著那鋼刀就要砍下來,楚暘突然道:“住手!”
“……!”
王紹及的手一僵,刀鋒硬生生的停在了商如意的手腕上,他瞪著商如意,又轉頭看向楚暘:“陛下?”
隻見楚暘麵色陰沉,目光定定的看著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商如意,沉默半晌,輕輕的一揮手:“退下。”
王紹及道:“陛下,她要行刺陛下!”
“她不會,”
楚暘緊盯著那不停顫抖的消瘦的肩膀,道:“退下吧,朕有事會再叫你。”
王紹及無言,隻能狠狠的收刀回鞘,然後轉身離開。
可是,在他走出雅間的時候,又回頭看了商如意一眼,那眼神中的惡毒和陰狠,即便商如意跪在地上,什麼都看不到,也仍然感到了一陣寒意刺入身體。
很快,王紹及離開了。
雅間裡的兩個人仍舊靜默,楚暘一直盯著那抽搐顫抖的肩膀,過了許久,才慢慢道:“解釋。”
商如意仍然低著頭:“陛下恕罪。”
“……”
楚暘微眯著雙眼,道:“你最好給朕解釋清楚。”
聽到他的聲音裡已經不再有暴怒之意,可陰沉的氣息仍舊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商如意慢慢直起身來看向楚暘,輕聲道:“如意隻是想要陛下知道,剛剛,若如意沒有收回手臂,陛下是感覺不到任何動靜的,不是嗎?”
“……!”
楚暘眉頭一蹙,回想起剛剛她的兩次伸手。
“那又如何?”
“作戰,有的時候也是如此。”
“……”
“有的時候,沒有緊縮和暫時的戰敗,也就沒有進攻的餘地。有一種進兵,是需要借勢而為的。”
楚暘微微眯起雙目,冷冷的看著她:“你是說,宇文曄的戰敗,是一種戰法?”
商如意道:“如意其實也不通軍事,身在東都城,更不可能知道興洛倉戰事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可如意隻是想要為自己的夫君申辯——暫時的失利,未必就是真正的戰敗,請陛下再給他一些時間,一點機會。”
楚暘的臉色慢慢陰沉下來。
他緊盯著商如意,道:“你讓朕再給他時間和機會,難道你認為,他一定會贏?”
“……”
商如意的呼吸一窒。
這一刻,她仍舊想不到宇文曄這些日子三次戰敗到底是什麼原因,到底是真的實力不濟,還是有彆的盤算,但這個時候,她卻突然想到了當初在雁門郡,他一騎人馬殺出城外,以一人之力射傷阿史那刹黎,擊潰十萬大軍。
那一刻的驚天動地,直到現在,還留存在她的心裡。
她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相信他!”
聽到這話,楚暘的臉上一沉,突然又露出了一絲陰狠的怒意,他冷笑道:“你對他,倒是儘心儘力,甚至不惜以身犯險,也要為他爭到一條生路,是嗎?”
“……”
“若剛剛,朕沒有阻止王紹及,那你就會死在他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