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商如意的呼吸都窒住了。
宇文曄在乾什麼?
可是,根本不容她去細想,被子隻被撩起一角,冰冷的空氣立刻鑽進了被窩裡,冬夜的那種寒意是足以讓人凍僵的,可商如意卻感覺身上發燙,好像周身的血液都快要沸騰了起來。
屋子裡,已經不再安靜。
宇文曄沉重又急促的呼吸那麼清晰的響在耳邊,帶著一種令人不敢忽視的壓迫感,令商如意的內心一陣戰栗,感覺到被子撩起得越來越多,幾乎已經快要露出她的肩膀,她甚至要忍不住睜開雙眼——
可就在這時,宇文曄的手停下了。
“……?”
商如意的內心一怔。
就在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時候,被子又一次軟軟的落下,重新蓋回到床上,甚至,他的手還輕輕的掖了掖,避免有冷風鑽進去。
然後,他矗立在床邊,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轉身,離開了。
商如意完全呆住了。
這是怎麼了?他為什麼要到自己的床邊來?為什麼要撩起被子的一角?又為什麼,什麼都不做,又轉身離開?
她不知所措,卻清楚的聽到宇文曄走到了那個熟悉的角落,然後躺下。
很快,屋子裡恢複了和往常每個夜晚一樣,平淡又有些僵硬的寂靜裡,兩個人各自睡在房間的一邊,遙遙相對,明明連對方的呼吸都能聽見,卻又好像隔著一整條銀河,毫無關聯。
商如意躺在溫熱的被窩裡,一時間,周身冰冷。
她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心裡很清楚——她和宇文曄的一月之約,已經結束了。
結束在這個寂靜又冰冷的夜晚,宇文曄還是宇文曄,商如意還是商如意,他們仍然是夫妻,仍然有著公平的交易,但是——
之前所有的甜蜜,溫柔繾綣,大概就像他剛剛撩起被子一角的動作一樣。m.xfanjia.
終究,隻是一場空罷了。
商如意靜靜的躺在床上,被子還是蓋得嚴實,可她的身上冷了又熱,熱了又冷,好像在被什麼東西撕扯一般,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在漆黑的夜中慢慢的閉上了雙眼,也沉進了更深的黑暗當中。
這一夜,無比的漫長。
商如意甚至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遊遍了十八層地獄,全身好像很痛,又好像已經痛到麻木得失去了感覺,就這麼不斷的沉淪著,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熟悉的溫熱的氣息靠近,又仿佛將她從地獄裡撈起了一絲神智。
她慢慢的睜開了一線眼睛。
然後,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宇文曄坐在床邊,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躺到她身邊,俯身將她抱起,攬入懷中。
商如意輕輕的笑了一下。
是了,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忘記。
哪怕每天晚上分床而睡,可隻要天一亮,他就會上她的床,將她抱進懷裡,如同一對恩愛的夫妻。
這一刻,商如意甚至沒有掙紮,當然,也是因為她沒有力氣掙紮,就這麼軟綿綿的被他抱進懷裡,滾燙的吐息吹拂過宇文曄斜落的衣襟,吹打在他的頸項間,他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伸手抱緊了她,然後,將她的臉貼上了他的臉。
商如意哆嗦了一下。
就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發燒了?”
“……?”
商如意混沌的腦子動了半天,才有些回過神。
發燒了?
怎麼會發燒的?
一定是昨夜,他掀了自己的被子,這麼冷的天,還是夜晚,被掀開被子又怎麼可能不發燒。
她嘟囔了兩句,也不知道是在怪他還是在說自己沒事,隻感覺到耳畔的呼吸愈加沉重了幾分,然後,就聽見宇文曄大聲的喊了人過來,一時間眼前人影晃動,亂得像一場失了調度的皮影戲,商如意昏昏沉沉的被人挪來挪去,又是喝藥,又是擦臉,好一會兒,才終於躺下來。
也總算清醒了一些。
再抬起滾燙的眼皮,宇文曄已經坐到了床邊,他的臉色也很蒼白,眼睛裡滿是血絲,低頭看向她的時候,神情憔悴得好像病的是他,一夜難入眠的也是他。
商如意沉默了一會兒,唇瓣微微開闔,想要說話,可嗓子裡卻像是有刀子在割。
宇文曄忙又俯下身:“你要說什麼?”
“……”
商如意靜靜的看著他,這才看到,屋子裡還有其他幾個人,圖舍兒他們都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她想了想,微笑著說道:“你的沐休,昨天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嗯。”
“那今天,就該上朝了,快去吧。”
“……”
宇文曄眉心微蹙,低頭看著她,道:“還來得及,我有話要跟你說。”
商如意振了振精神,雖然這個時候,她也沒什麼精神,隻奮力把眼睛睜大了一些:“說吧。”
宇文曄回頭對著身後的人擺了擺手,圖舍兒他們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房間,還關上了門。等到他們一走,宇文曄才又低頭看向她,神色凝重的道:“如果,今天父親派人回來,你讓他帶走三弟。”
“……?!”
這一下,商如意清醒了大半。
隻是,混沌的頭腦還是不足以讓她厘清眼前的情況,她隻能本能的問道:“爹……要接三弟離開?什麼時候的事?他有消息傳回來嗎?我怎麼沒收到?”
宇文曄道:“不是他的消息,而是,我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