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曄低頭看了她一眼,並沒說話。
而前方的宇文淵已經正色肅容,沉聲問道:“太後現在何處?”
心證法師道:“太後現在大殿內。”
眼看宇文淵就要抬腳往裡走,心證法師又立刻道:“不過,太後已經讓人傳出話來,此刻暫時不見任何人,隻在殿內聽法。”
“哦?”
宇文淵眉心一蹙,又轉頭往身後的人群看了一眼。
這一次,商如意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但也隻是匆匆一眼,便又看向心證法師,沉聲道:“任何人,都不見?”
“是。”
“……”
宇文淵沉吟半晌,終於道:“也罷,那一切照常,法會按原定計劃開始。”
“是。”
議定一切,那心證法師似乎也放下了心裡的一塊石頭,商如意清楚的看到他側過身去,抬手恭請宇文淵和其他的文武百官進入大岩寺,那彎彎的眉毛笑起來,一抽一抽的,連帶著那雙笑眼裡也有光在微微閃爍。
等到商如意跟著宇文曄走過山門的時候,也走過他的身邊。
這心證法師突然上前來,輕聲道:“二公子,少夫人。”
宇文曄聞言,停下了腳步,商如意也站定,兩人對著他拱手行了個禮,那心證法師也笑眯眯的對著兩人施禮,然後道:“聽聞二公子與少夫人此番回城,帶回了小徒從真,老衲特來向兩位致謝。”
“……!”
商如意聞言,有些詫異的道:“我們昨夜才到,善——從真也留在城外,方丈就已經知道了?”
那心證法師笑眯眯的道:“少夫人自謙了。”
“哦?”
“彆說兩位昨夜回城,就從兩位過潼關開始,這大興城內就有無數的眼睛望著兩位了。”
“……!”
商如意的心裡咯噔了一聲。
那心證法師已經笑著抬手道:“兩位,請入山門。”
宇文曄倒也沒有說什麼,抬腳便往裡走,商如意也跟在他身邊,默默的走了進去。
這一路走進去,隻見道路兩邊掛滿了經幡,迎風獵獵,風中不僅有幡旗招展的聲音,更夾雜著寺內不知何處傳來的誦經聲,雖絮絮不絕,卻並不讓人覺得嘈雜,反倒在內心深處,有一些地方被安撫,甚至沉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他們穿過一道門,前方便是大雄寶殿。
商如意立刻感到,宇文曄抬眼看著前方大殿,呼吸好像都急促了幾分。
不過,現在似乎還不是他過去的時候。
更何況,在去到大雄寶殿之前,還要經過一片寬闊得幾乎見不到邊際的廣場,此刻,這廣場三麵也圍滿了經幡,地上更是每隔三步便放置了一個蒲團,密密麻麻的鋪滿了整個廣場,是供前來參加法會的僧俗聽經而設。
粗略一算,這裡至少能容納上千人。
商如意輕聲道:“這麼多的嗎?”
那心證法師聽到她的話,回頭笑著說道:“少夫人,這裡隻是一部分。”
“什麼?”
“鄙寺在天王殿、迦藍殿、羅漢堂等各處都設有這樣的聽經場,可即便是這樣,也未能容下各地前來參加法會的人。”
商如意輕歎了一聲。
之前在潼關聽見褚正飛說這些日子各州縣無數和尚趕來此地參加法會,他們就想到人數應該不少,但沒想到,竟有那麼多!
這時,宇文曄也將目光從大雄寶殿收了回來。
他看了看周圍,然後轉頭看向心證法師,問道:“我兄長呢?”
商如意立刻抬頭看向他。
那心證法師一怔,立刻陪笑道:“大公子在內壇法會。”
“內壇法會?什麼意思?”
“二公子有所不知,本次的水陸法會分內外壇。外壇法會便是這些講經場,迎接各地僧眾講經聽禪,也為——逝者,念經祝禱,消除業障,積無量功德,往生西方淨土。公子、少夫人,還有文武百官,都是參與的外壇法會。”
“逝者”二字,令商如意心中微微一動。
她當然明白,心證法師口中的“逝者”不是彆人,正是楚暘。
這也是這場法會最主要的目的。
不過,她也是第一次聽說,原來法會還分內壇法會和外壇法會,既然外壇法會是為了楚暘念經超度,那內壇法會又是做什麼的呢?
果然,宇文曄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心證法師看了他們一眼,笑道:“內壇法會在講經閣上,是大公子自設,為的,便是解脫功德。”
“解脫功德?”
雖然宇文曄不信神佛,但他似乎也並非對佛門之事一無所知,聽到這四個字,他的眉頭頓時擰了起來,道:“解脫功德,不是要皈依嗎?難道他要——”
“不,”
心證法師笑道:“自此之後,他便徹底脫離佛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