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愆的神情也透著幾分凝重,而一抬頭,就看到了門外的商如意,他微微一笑,道:“弟妹,你來了。”
眾人也都紛紛回頭。
一看到她,宋煜和馬旭二人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閃過了一絲慌亂,但誰也沒多說什麼,倒是殷長嶽他們起身相迎,道:“夫人來這裡,是將軍那邊又有什麼事嗎?”
“沒事。”
商如意帶著穆先走了進來,對著宇文愆點頭示意,然後說道:“我隻是聽下麵的人說,如今水不夠用了,城裡的百姓也因為缺水的事在鬨,所以特地過來問問,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馬旭立刻冷笑了一聲:“什麼事,還不是大將軍的軍令,下得好啊。”
殷長嶽立刻道:“馬將軍!”
商如意仍然不動聲色,抬頭看向宇文愆:“大哥可否相告?”
宇文愆道:“還是讓代大人說說吧。”
商如意這才轉頭看向代俊良,隻見後者的麵色凝重,輕歎了口氣,然後說道:“夫人,是這樣的,之前將軍曾經吩咐過,城中的用水儘量取用井水,如果要去城外的河中取水,也必須去上遊取。我等一直是遵照將軍的指示,每日派出水車前往上遊取水供城中百姓取用。”
商如意看了一眼站在議事廳中央的那個士兵,心中隱隱知曉了什麼。
她道:“然後呢?”
代俊良道:“從昨天開始,他們取水的人就遭到了隴西軍的狙擊,到現在,一車水都沒能運回來。”
“……”
“眼下,城中的儲水已經快要用完了。雖然有幾口私井,也完全沒有辦法供應城中那麼多人取用,所以,現在城中百姓都十分焦急,都嚷著讓官府給水,不然就打開城門,讓他們去河中取水。”
“……”
“隻是,這城門一開,隻怕隴西軍的人趁機就要攻過來。”
“……”
“但若不讓他們取水,這天氣,人也受不了。”
殷長嶽道:“要不然,咱們去下遊取水吧,哪裡離薛獻的軍營更遠,他肯定沒辦法去那個地方阻擊我們的人。”
他的話音剛落,幾乎是同時,宇文愆和商如意立刻道:“不行!”
兩人頓時一愣,抬頭對視了一眼。
眾人也都看向他們,一時間氣氛有些怪異,幸好宋煜立刻說道:“大公子,為何不行呢?”
宇文愆輕咳了一聲,才說道:“我剛到扶風,還不熟悉這裡的情況,但既然二弟在病倒之前就下了這樣的軍令,一定有他的用意。”
馬旭在一旁道:“公子,話是這麼說,可現在城裡的人都要渴死了,還聽這軍令有什麼用?”
“……”
“若真的引起了民亂,那可就不是薛獻打來那麼容易了。”
“……”
“若實在不行,不如就出城應戰,哪怕跟薛獻拚個一死,也好過留在城中被活活渴死好啊。”
雖然平時對他的話幾乎都不在意,但這個時候,代俊良也有些堅持不下去了,畢竟在這樣炎熱的天氣沒有說,他們自己難受不說,城中的百姓再這麼鬨下去,真的會弄出民亂來,若再被薛獻攻城,那扶風就真的危險了。
所以,他猶豫著看向商如意。
這時,商如意的眉頭也擰了起來。
沉默半晌,她仍然道:“不論如何,絕對不能去下遊取水。”
眾人對她這樣的堅持都有些詫異,殷長嶽道:“少夫人,這到底是為什麼?”
商如意道:“之前給大將軍看診的那個老大夫就說過,城外那座京觀是八萬將士的屍首築成——”
說到這裡,原本氣勢洶洶的馬旭這個時候不由得氣短了一些。
商如意也不看他,繼續說道:“如今天氣炎熱,那些屍首也都開始腐敗,屍水和血水早就流到河中,這種水源,是很容易感染疫病的。”
“疫病?”
一提起這個,彆人尚未開口,反倒是跟在商如意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穆先突然想到了什麼,睜大眼睛看向商如意:“少夫人的意思是,將軍的病,也有可能是——”
“……”
商如意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穆先倒抽了一口冷氣。
但立刻,他又皺起眉頭道:“可是,我記得將軍來這裡之後——他連一口水都沒喝,剛安頓下來就出城應戰,就算喝了水,可彆的人也沒病倒啊?”
“……”
“為什麼,偏偏是將軍?”
“……”
商如意看著他,欲言又止,神情越發的沉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