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聲音走遠了,商如意才慢慢抬起頭,看向宇文愆。
隻見宇文愆微笑著看著她,意味深長的道:“原來,這就是弟妹說的——未卜先知。”
“……”
“難怪,你一定要鳳臣留在扶風養病,是因為你早就安排了人來送藥。”
“……”
“不過,你是什麼時候派這位舍兒姑娘去買藥?”
商如意沉默了一下,道:“未卜先知,不過是一句玩笑話。”
“……”
“就像大哥說的,世上哪有那樣的神人。所有的未卜先知,不過是早有安排——我是因為安排了她送藥,所以知道,鳳臣一定能獲救罷了。”
宇文愆看著她的眼睛:“可是,你又為什麼會知道,鳳臣一定會染這樣的病?”
商如意輕輕的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
“那你——”
“隻不過,那個搜羅藥材的人,動作太大了。”
“……”
“大興城如此繁華的一座城池,竟然把市麵上所有的厚樸、滑石和蒼術都搜羅一空,哪怕我不需要這種藥,也難免要在心裡起疑,更會擔心。”
“……”
“萬一,大興城的百姓需要這些藥,怎麼辦?”
“……”
“萬一,我和鳳臣需要這些藥,怎麼辦?”
“……”
“這麼一想,我就坐不住了。所以,我索性安排舍兒在我離開之後就出去找藥,找到之後都送回大興,再取出一部分送到扶風來。若沒有大事發生,我隻當自己賭輸了,賠一筆錢;若真的遇上了什麼事,那我就是救了一人,一雙,甚至千萬條人命。”
說到這裡,她淡淡一笑,抬頭看向宇文愆:“看來,我賭贏了。”
“……”
宇文愆沒有說話,隻深深的看著她。
那雙清淺的,幾乎透明的眸子,此刻泛起了陣陣漣漪,好像被溫柔的春風吹拂,可漣漪深處所隱藏的情緒,卻難以讀懂的。
沉默許久,他微微一笑,道:“弟妹,你真讓我意外。”
“……”
商如意的眉心微微一蹙。
又是這句話。
說起來,這句話本來並沒有什麼問題,在此刻,宇文愆說出這句話,也正合了她的所作所為,隻是——因為這是宇文曄曾經對她說過的,再從宇文愆的口中說出來,總有些讓她感覺有些異樣。
沉默半晌,她輕聲道:“大哥也不該意外。”
“……”
“身為宇文家的兒媳,我自知應該更謹慎一些,也就不會讓鳳臣受這些日子的苦了。”
這句話,無形中讓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開了無數。
宇文愆看了她一會兒,淡淡一笑。
然後,轉身便往內室走去。
商如意遲疑了一下,也隻能跟了上去,兩個人一起走到床邊,她再次坐到了床沿,而宇文愆則是站在床頭,兩個人都默默的看著宇文曄那平靜的,蒼白的麵容——隻是這一次,兩個人似乎都不約而同的,忘記了帶上那可以防止他們染上重病的麵紗。m.xfanjia.
也不再說任何話。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臥雪終於端著熬好的藥走了進來。
她小心翼翼的將藥碗送到床邊,商如意親自接過來,拿著勺子舀了一點,輕輕的吹涼,另一邊的宇文愆則俯下身,將宇文曄扶著半坐起來,然後輕輕的扶著他的下巴,讓他張開嘴,商如意立刻將一勺溫熱的湯藥送到他口中。
咕咚一聲,喝下一口。
然後,又是一勺。
就這樣兩人合力,將半碗湯藥都喂他喝下,商如意拿出手帕,小心的給他擦了擦嘴,宇文愆再輕輕的將他放回到床上。
然後,就這麼靜靜的守著。
過了一會兒,宇文曄的呼吸果然平順了很多,連吐出的氣息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滾燙!
這藥,果然奏效了!
這一刻,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氣,就好像這些日子一直綁縛在她胸口的無形的枷鎖也被徹底的拿掉一般,甚至,不知不覺的,一股說不出的酸楚伴隨著滾燙的淚水湧上來,一下子燙得她眼睛都發紅了。
宇文愆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隻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商如意隱隱感到不對,急忙平複心中的情緒,給臥雪遞了個眼色,臥雪立刻走出去打開門了。
下一刻,她驚惶失措的跑了進來:“少夫人!”
“怎麼了?”
看著她有些的樣子,商如意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將空碗放下,就聽見臥雪道:“宋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