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佩戴防瘟疫的香囊——就是那種裡麵有佩蘭、藿香、細辛等藥材的香囊,能完全的避免一個人染上瘟疫嗎?”
何問竹想了想,搖頭道:“不能。”
商如意睜大眼睛:“為什麼?”
何問竹淡淡笑道:“常人染上惡疾的途徑一般有兩種,口與鼻。”
他說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口鼻,然後道:“也就是,所飲食之物,所吸納之氣,都可能是惡疾的來源。”
“……”
“佩蘭,藿香,細辛等物製成的藥囊,可能防止人在吐納間吸入帶有惡疾的空氣,但若人所飲之水,所食之物本身就帶有惡疾,那藥囊就完全發揮不了作用了。”
“……!”
商如意沉默半晌,喃喃道:“原來,如此。”
她之前就已經猜測到,宇文曄的病是因為喝了受到那座京觀汙染的小林河中的河水,所以染上瘟疫,既然是飲食之水,那麼香囊也起不了作用了。
就是說,宇文愆給宇文曄的那隻香囊裡也有可能是放了那些藥材的,他並沒有特殊對待自己。
這麼一想,她倒是鬆了口氣。
看著她一時凝重,一時又輕鬆的神情,何問竹不知何故,隻小心的道:“夫人為何有此一問呢?”
商如意搖搖頭:“沒事。”
何問竹見多識廣,似乎也能感覺到這位將軍夫人深邃的目光中似乎還隱藏了許多暗流,但既然她不願意說,他身為平民百姓,自然也不能多問,隻點了點頭。
兩人又閒話了兩句,何問竹畢竟年紀大了,又剛剛痊愈,說了一會兒話難免氣虛起來,見此情形,商如意便讓圖舍兒送他回去休息。
他們走後不一會兒,臥雪便熬好藥送來。
商如意小心的喂宇文曄喝下,正給他擦拭了嘴邊殘留的藥汁,代俊良和殷長嶽便前來求見。
商如意將他們迎了進來。
兩人進屋之後,先小心翼翼的走到內室看了看宇文曄,知道何問竹剛剛來為他診過脈,說是已經沒有大礙之後,兩個人都大大的鬆了口氣,殷長嶽更是喜不自勝的道:“大將軍病情將愈,又逢此役大捷,咱們扶風也算是雙喜臨門了。”
商如意看向他:“此役,大捷?”
見她有些意外的樣子,殷長嶽立刻笑道:“夫人,自然是大捷,我們可不敢欺瞞夫人啊。”
商如意急忙搖頭道:“我不是認為你們欺瞞。我隻知道昨天那一仗,咱們算是守住了城門,但是——大捷,我可不敢奢望。”
這一下,連代俊良都笑得兩眼彎了起來,道:“夫人昨天就吩咐我們去清掃戰場,但因為戰場太大,我們也是足足清掃了一整天才得到結果。”
商如意看向他:“如何?”
代俊良道:“昨日一戰,殲敵八萬有餘!”
“……!”
商如意一聽,頓時驚喜的睜大了雙眼:“真的?”
代俊良笑道:“夫人,這是剛剛那收上來的戰報,我們核實再三,才敢來稟報夫人。一會兒,也是要以這個數字快馬加鞭送去大興,稟報朝廷的。”
商如意笑道:“這,太好了!”
就在剛剛,宇文愆來與她道彆的時候,跟她說昨日一戰至少殲滅了隴西軍八萬人馬,她還不太敢相信,況且,清掃戰場的數字沒有報上來,她以為宇文愆隻是隨口一說罷了。
沒想到,竟真的有八萬人!
他們昨天一戰,就算是把之前薛獻斬殺扶風八萬將士的仇都給報了!
代俊良又接著說道:“這還隻是殲敵的人數,另外,我們俘虜了隴西四千餘人,還有些跌落入河中的人馬無法找回的。合計估算,昨日一戰,薛獻部折損兵將,約有十萬!”
“……”
“這對於他來說,絕對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
“現在,我們眼前隻有一個問題——”
說到這裡,代俊良的喜悅之色微微斂起,正色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對方損失慘重,必然也士氣低落,那麼現在,他們又該做什麼?是繼續堅城固守,還是主動出擊?
一想到這裡,三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要知道,昨天的勝利,是在宇文曄病倒之前給出的十六字軍令的基礎上做出的應對之法所得,可現在,局勢轉變,但他們應該怎麼做,卻好像突然沒了主心骨。
是繼續守,還是轉守為攻?
就在三個人都沉默著,房間裡也迷漫著一股沉悶氣息的時候,一個很輕,很虛弱,卻透著一股骨子裡的堅毅之氣的聲音突然響起——
“當然是,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