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宇文曄的心跳又沉了一下。
可這一次,不再是生氣,而是心口有一點說不出的灼熱,幾乎要噴薄而出,將兩個人都焚燒殆儘一般。
但幸好,他還是清醒的。
畢竟剛剛經過一場大戰,哪怕睡了半日,體力還不足以讓他負荷其他的事。
而商如意,也不允許。
就在兩個人耳鬢廝磨,絮絮細語了一會兒之後,臥雪和圖舍兒都忙碌起來,送來了熬好的藥,還有專門為兩個人準備的豐盛的午餐,兩個人吃飽喝足,宇文曄又睡了半日午覺,等到日頭偏西,代俊良便前來稟報下麵安置隴西降兵的情況。
十餘萬的降兵,突然進入到他們剛剛攻打過,血戰過的扶風城內,周圍又是些跟他們曾經生死相搏的人,自然會有不安定的情緒,要徹底收複這些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宇文曄道:“如果有鬨事的,不可擅自處決,一定要來稟報我。”
代俊良忙道:“是。其實,鬨事的倒不多,就是有些人偷偷的跑了。”
宇文曄並不意外,隻想了想便說道:“這些人跟了薛獻那麼久,還有些在隴西有家業,受脅投降都是一時的,等他們冷靜下來,有人跑也正常。記住,不可以去追,更不可以殺,他們要跑,可以讓他們跑。”
“……”
“但留下的,一定要好生安撫。”
代俊良道:“是。”
稟報完下麵的事,他便起身離開,不一會兒天色暗了下來,宇文曄便又休息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兩個人都是這樣過的。
因為何問竹的醫囑,更因為商如意要嚴格遵照醫囑,宇文曄雖然幾番不滿,卻也隻能在眾人的合力勸阻之下作罷,畢竟,這一場病是真的差點要了他的命,他也不敢在還未痊愈的時候就太放肆。
但,有些事,還是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殷長嶽向大興城發出的戰報在第三天就送到了大興宮內,皇帝龍顏大悅,文武百官更是欣喜不已,紛紛讚頌輔國大將軍此一戰殲敵匪首,平定隴西,是新皇登基以來前所未有之大勝,不僅賞賜千金,錦緞百匹,也重賞了他身邊的副將們,連隨軍出征的將軍夫人——商如意本人,也冊封為二品誥命。
得到這個消息的殷長嶽立刻前來稟報了將軍和將軍夫人。
完了之後,便小心的問道:“不知大將軍和夫人何時啟程,回大興受封賞啊?”
這個時候,宇文曄正靠坐在床頭,手裡還拿著一本書在看,聽到這些話,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又捂著嘴咳嗽了兩聲,耳邊的商如意急忙親自沏了一杯茶送到他手邊,然後說道:“殷大人,我們倒是想早些回去,可將軍這病,還得靜養。”
“……”
“畢竟,瘟疫這種病,不是兩三天就能養起來的。”
“……”
“還望殷大人稟報朝廷,容我們再延遲一些時日回去。”
“這——”
聽到這話,殷長嶽的臉色微微有些發沉。
他當然知道這病不好養,但宇文曄自斬殺薛獻,又派兵清除了對方在小林河西岸的軍營,大獲全勝以來,已經在扶風多停留了半月有餘。朝廷的封賞已經下達了三次,可身為大將軍的他,這個時候不儘早回朝接受冊封,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可是,殷長嶽也並不多話。
他隻是沉思了片刻,便立刻陪笑道:“這是當然,大將軍的身體要緊,下官不敢催促。”
“……”
“下官這就回去修書,向朝廷稟報。”
說完,起身對著兩人行了個禮,便退出了他們的房間。
等到他一走,剩下的兩人才又對視了一眼,宇文曄先是一言不發,隻喝了一口茶,將杯子遞回給商如意之後,才又看著她精光閃爍的的眼睛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道:“你倒是機靈。”
商如意接過茶杯,隻抿嘴笑了笑,起身走到一邊去放下了杯子。
宇文曄又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想走?”
商如意轉身回來坐到他身邊,笑道:“你若真的想走,哪怕身上還淌著血,也一定會走。”
“……”
“這一次你肯留下來靜養這些天,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不想走的。”
宇文曄眼角微微一彎,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掠過了一絲仿佛是笑意的光芒,他慢慢的合上手中的書,似笑非笑的看著商如意:“那你說說,我為什麼不想走?”
商如意道:“為了降兵。”
“……”
“薛獻這一死,雖然戰損了不少,也趁亂逃了不少,但還是留下了十幾萬的降兵。”
“……”
“你想吞掉這些人,是不是?”
這一次,宇文曄眼底閃過的那一抹光更鋒利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