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明白,”
宇文曄放下手中的酒杯,平靜的說道:“隻是這一批人馬組成特殊,若交給朝廷——朝廷不會放心,兒子也不會安心。”
“……”
“所以最好,還是由我親自統領,由申屠泰教習,將來該打的仗,一場都不會輸。”
其實,宇文淵本來也傾向於這一點,隻是這一次宇文曄的動作太大,的確引起了一些大興城內老臣的不滿,哪怕他身為大丞相,那段時間也承受了不小的壓力,幸好最後勉強壓下去了。
而麵對兒子的年少氣盛,卻又是實打實的戰績,他的確也不好多說什麼。
隻歎道:“你啊。”
宇文曄又道:“不過,紀泓想要彈劾我?”
宇文淵皺著眉頭沒說話,一旁的宇文愆點了點頭道:“紀老的確準備上奏,不過,兵部的折子也同時遞了上去,你的戰績是實打實的,一時間朝中官員大喜,陛下也龍顏大悅,所以,他的話也暫時壓下來了。再說——”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隻淡淡一笑。
宇文曄看著他:“什麼?”
宇文愆搖了搖頭。
商如意心中有些疑惑,正看著他,倒是一旁的宇文淵沒好氣的道:“這一次,也有太後和長公主親自出麵,才總算把這個老頭子壓了下去。不然,還不知道他又要鬨出什麼事來。”
“……!”
聽到這話,商如意的呼吸微微一沉。
太後,和長公主?
也對,不論如何,這兩個人都一定是會站在宇文曄的身後的,尤其是——長公主。
不知怎的,商如意又想到了之前在大岩寺的佛堂外,她再見到楚若胭的時候,那位天真爛漫,幾乎不知憂愁為何物的新月公主身上,似乎有些什麼改變了,雖然說不出來,甚至也看不出,可她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
但有些,卻是改變不了的。
比如,她對宇文曄的心思……
隻這麼一想,心口又像是壓上了一塊石頭,精美的菜肴再吃著,也有些味同嚼蠟的感覺,可商如意還是一言不發,隻默默的低著頭,而宇文曄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麼,但終究還是忍住了,隻沉沉的出了一口氣。
宇文淵倒也沒覺出什麼異樣來,隻繼續說道:“曄兒,這一次的事就算了,今後再有這樣的情況,你必須先跟為父說清楚。”
宇文曄不動聲色的道:“是。”
在那之後,氣氛就微微的有些沉悶了起來,但即便如此,一頓飯吃完也已經快到亥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宇文淵難得的多喝了幾杯,散席的時候吩咐身後的慧姨:“讓人送兩碗醒酒湯到書房來。愆兒,你也過來。”
“是。”
宇文曄道:“父親,你還不休息嗎?”
宇文淵擺了擺手道:“今天的事,我們要再商量一下。”
“……哦。”
宇文曄聞言,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看向一旁的宇文愆,卻見宇文愆也正好看向他和商如意,說道:“父親,要不要讓鳳臣和弟妹也一道——”
“不必,”
宇文淵又擺了擺手,道:“他們兩剛回來,鳳臣的身體也還沒完全恢複,先好好的休息,朝中的事,等過兩天再說。你們快去休息吧。”
宇文曄道:“是。”
說完,他便不再多說什麼,帶著商如意轉身離開了。
而宇文愆隻靜靜的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沉默了一下,又聽見宇文淵叫他的聲音,便也默默的轉身跟了上去。
夜色,如同酒意,越釀越沉。
其實他們兩人也喝了不少,但不知是今天的酒本就一般,還是心事太重,壓過了酒的力道,原本就不太多的一點酒意,在回到房中的時候,已經被著一路上清涼的夜風吹散得差不多了。
但當兩人回到房中剛脫下外衣洗了手,就聽見敲門聲,開門一看,圖舍兒還是給他們送來了兩碗醒酒湯。
宇文曄沒說什麼,端起一碗便喝了起來,商如意也拿了一碗,可剛喝了一口,就皺起眉頭。
“怎麼這麼酸?”
圖舍兒一聽,立刻心虛的縮了一下脖子,輕聲道:“小姐恕罪,奴婢今天手重,醋放多了些。”
商如意低頭一看,可不是,碗裡的酸湯黑漆漆的,還真的放了不少醋,隻一口就兩頰發酸,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她沒好氣的道:“你當家裡的醋不要錢啊。”
“嘿嘿。”
圖舍兒吐了吐舌頭,心虛的笑了起來。
這時,商如意突然想到什麼,轉頭過去,卻見另一邊的宇文曄麵不改色,將一碗湯都喝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