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沉默這從喧囂的街市上行過,回到了宇文府。
剛要拐進那條巷子,就聽見前方人聲喧嘩,跟在馬車外的圖舍兒詫異的道:“怎麼這麼多人啊?”
宇文曄和商如意立刻撩起簾子往前看去。
果然,隻見宇文府的大門口人頭攢動——雖然身為大丞相,宇文淵的國公府本就賓鴻滿座,但奇怪的是,今天的宇文府大門卻是緊閉的,跟沈府的情況有些相似。
見此情形,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宇文曄立刻吩咐車夫:“掉頭,從偏門回去。”
車夫不敢怠慢,急忙調轉車頭,沿著巷子往另一條路繞去,馬車裡的兩個人聽著被拋在身後的喧鬨人聲,更沉默了下來。
半晌,商如意苦笑了一聲,似是在心裡,又似是喃喃低語著:“哪裡,都逃不過。”
宇文曄沒有說話。
他隻是又撩起一線簾子,看著身後那汲汲營營的人群,這場景卻讓他想起了剛剛和於氏見麵的情形——他與商如意時刻掛在嘴邊心裡的這位舅母見麵的次數不多,並不熟稔,可僅有的兩次晤麵也讓他看得出,這是個性情天真的婦人,也許吃過生活的苦,但從未吃過感情的苦,顯然被丈夫和兒子保護得很好。
和官雲暮,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但剛剛,當他進入沈家後院,卻見到了沈夫人的另一個樣子,她仍然和藹可親,眼神中卻透著一股熟悉的剛性,那是人在經曆苦難挫折的時候,被迫堅強起來的樣子。
思索片刻,他才想起,那跟商如意是一樣的。
而這位沈夫人招呼他坐下之後,便開門見山的說道:“二公子,我夫君做這件事雖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決定,但他是為了誰,誰又能從這件事裡獲利,相信不僅是我,也不僅是我那一對兒女,二公子你應該也是一早就明白的。”
“……是。”
“我知道有些事,不應該放到台麵上來說,尤其是關係到朝廷的大事,可是眼前,我顧不上這個體麵。對我來說,不管什麼,都不及我夫君能活著回來重要。”
“……”
“所以,請二公子替我向盛國公帶句話——”
“……”
“國公府,必須保我夫君的命!”
她的最後一句話,說得那麼低沉,細細想來,宇文曄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卻從心底裡感覺到了這句話的分量。他明白,那是一個女人全身心的祈求,不論社稷如何,天下如何,她心中所求所護的,隻有那一個人。
原來,她和官雲暮,是一樣的人……
想到這裡,宇文曄放下簾子,馬車內的光線一黯,而他又低頭,看向臉上仿佛也隨之蒙上了一層陰霾,連眼神也更添幾分陰翳的商如意。
她呢……?
上一次,為了救回被流放的沈世言夫婦,她向自己許諾,從今後不會再阻撓自己和新月公主相會,不僅如此,更是會為他們私下相見提供機會。當時,哪怕還沒弄清自己的心意,宇文曄也莫名的被她這種大度弄得怒火中燒。
但,他也沒辦法與她算賬。
畢竟那個時候,提出隻做表麵夫妻,拒絕她的人是自己,所以,不論是自己的冷漠還是她的“大度”,的確算不上錯。
可現在呢?
剛剛沒有回答自己問題的她,又會如何選擇?
是和當初一樣,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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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偏門進府,府中雖然不同與沈府的愁雲慘淡,但還是籠罩著一層凝重的氣氛,過往忙碌的仆從們也都悶頭做事,不敢多話。
走了一會兒,快到他們的房間了。
宇文曄突然道:“你還是不問我?”
“嗯?”
商如意反應很快,但並沒有說什麼,隻靜靜的看著他,宇文曄低頭看著她澄明的雙眼,道:“這一路上你一直沒問我,剛剛你舅母跟我說了什麼。”
“……”
“你不想問嗎?”
商如意目光閃爍,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不問。”
宇文曄眉心微蹙:“為什麼?”
商如意又低下頭去,澄明的眼神仿佛陷入了一片陰霾當中,她輕聲說道:“人隻在兩種時候發問,其中一個,就是不知道答案的時候。”
“……”
“但這個答案,我已經知道了。所以,我不問。”
“哦?”宇文曄低頭看著她,突然又道:“那第二種是什麼?”
“第二種……”
商如意正要說話,就看到薛道彤從前麵不遠處走了過來。他一看到宇文曄和商如意,忙上前來行禮:“二公子,少夫人,你們終於回來了。”
“薛叔,有事嗎?”
“二公子,國公要見伱。你趕緊過去吧。”
“哦。”
宇文曄點點頭,又轉頭看了商如意一眼,道:“你先回房休息。我們,晚點再說。”
商如意似乎也並不意外剛一回家宇文淵就要見宇文曄,顯然是知道他們去了哪兒,而一直在等他們回家,這個答案,她甚至比舅母剛剛跟宇文曄說的話還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