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一時間陷入疑惑。
要知道,雖然神武郡公是宇文愆的舅父,而且,留了一個慧姨在宇文家,時不時的掀起一些風浪,但他本人卻非常的克製,商如意嫁到宇文家這些時日,幾乎還沒在朝廷的大事之外見過這個人。安慕小說網
尤其又是現在——宇文淵已經離那個位置還有最後一步,就算知道他們一定會著急,會奮力,但這個於情於理,這個時候董必正也不該上門才對。
卻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來了宇文家。
而且,還是慧姨派人去請來的。
難道,宇文愆那邊出了什麼事?而且這麼想來,一定是大事,很大的事,才會讓董必正親自出馬。
是延祚坊出了什麼事嗎?
商如意又想,又在意,恨不得能湊過去打聽個清楚,但她到底還是清醒的,也知道這個國公府目前麵臨著什麼,自己這一方和宇文愆那一方又是何種局麵,再是好奇,也不能過去窺探彆人的“家事”。
於是,她隻能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趕緊回來做事吧。”
圖舍兒原本當做一件大新聞來說給她聽,卻沒想到商如意表現得淡淡的,她也有些氣餒,隻能噘著嘴,嘟嘟囔囔的坐下來繼續縫製那麵紗,一旁的長菀看著她垂頭喪氣的樣子,笑得眼睛都彎了。
不一會兒,太陽落山了。
商如意原本以為,宇文愆都已經回府了,宇文曄應該也快了,卻沒想到,宇文曄直到現在還沒個影兒,而圖舍兒他們做了一天的針線活,眼睛都酸了,便讓他們下去吃飯,自己則吩咐廚房繼續熱著飯菜,打算等宇文曄回來再一起吃。
獨自又做了兩個麵紗,再抬起頭來,天色已經黑了,商如意扭了扭發酸的脖子,便放下手中的針線,打算出去走動走動,活動一下筋骨,也順便到大門口看看宇文曄回來了沒有。
出了院門,她沒有走直道,而是繞了一條小路,從花園的小徑往外走。國公府以往晚上都會在各處點亮燈籠,將整個府邸映照得燈火通明,可眼下,除了正門和幾個主人的院落居所,其他地方的燈籠都取了,國公府顯得晦暗了不少,但商如意也明白,這是宇文淵有意為之,畢竟現在已經到了離皇權最後一步的時刻,更應該低調行事。
商如意穿過一條幽暗的,兩邊都是青竹的小路,前方便是大門口,燈火通明。
可就在她剛要走出那條小路的時候,突然看到兩個人影從府內走出來,慢慢的走到了大門口,燈光映照下,一下子看清了那兩人的臉。
商如意立刻停下了腳步。
那是——宇文愆,和董必正!
雖然自己身為國公府的兒媳,走到這裡不是什麼怪事,見到大哥和親眷也應該上前問禮,不過現在這個局麵,想必人家也不稀罕她的禮。於是,商如意退了兩步,將自己完全隱匿在青竹撒下的濃濃的陰影中,轉身準備退開。
可剛一轉身,身後傳來了董必正那低沉又透著幾分陰鬱的聲音傳來——
“晟兒,你要清醒一些。”
晟兒?
商如意大感詫異,下意識的停下腳步——這個陌生的稱呼,是在叫誰?
她回過頭,看向那站在大門口,被頭頂的燈籠映照得臉上每一點細微的陰鬱神情,甚至每一根隱藏著無數心緒的皺紋都清清楚楚的董必正,卻見他麵色陰沉,眼中卻透著無限關切的看著宇文愆;而此刻,站在他麵前的宇文愆,那雙向來平靜的青灰色的眼瞳微微一顫,也露出了一絲仿佛痛楚的神情。
沉默了一刻,他淡淡笑道:“舅父,我早就不叫這個名字了。”
商如意的心跳都沉了一下。
晟兒……這,是宇文愆以前的名字?
而那董必正的臉色更沉了幾分,看向自己外甥那平和得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事的樣子,他歎了口氣,道:“傻孩子,當年——彆人說你錯,你就真的覺得是自己錯了?”
“……”
“還以錯為名?”
宇文愆沉默了一下,才又抬起頭來,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浮著平靜,但平靜得仿佛麵具一般的笑容,說道:“舅父,我說了,我早就不叫那個名字了;過去的事,我也早就忘了。”
董必正微微蹙眉,臉色更沉了幾分。
過了許久,他才又歎了口氣,沉沉道:“好吧,你不提,舅父也不提。那今天舅父跟你說的那些話,伱可要放在心上。”
“……”
“雖然我知道現在提還是早了些,但說起來,也不早了。”
“……”
“你的婚事,那一位——”
“舅父。”
這一次,宇文愆直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董必正微微有些驚愕,卻對上了宇文愆平靜的,微笑的眼瞳,隻見他鄭重的說道:“這件事,的確還是早了些。”
董必正的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定定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外甥,眼神中有一絲隱隱的惱怒和驚惶,道:“你,你真的,還沒放下?”
後麵的話,雖然宇文愆沒有打斷他,而董必正似乎自己也不敢說出口,隻怕一說出口,就會一語成讖,但即便沒有出口,從他那幾個字的音調也能聽得出,他的心緒很亂,甚至有些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