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蘇卿蘭所管轄的那個馬棚中,餘下病患的病情也都得到了控製。
這天一大早,商如意又和往常一樣,帶著圖舍兒和臥雪來到了長樂坊,眼前仍舊煙霧彌漫,幾個大夫拿著裹了艾草和降真香的綿紙筒點燃之後四處揮舞著,那些坐在草席上的病患倒也習慣了這樣的煙霧,都沒有人咳嗽。
而商如意一抬頭,就看到吳患之和身後的兩個醫正一路走過來,雖然帶著麵紗,但眼中清清楚楚的寫著幾分喜悅。
商如意迎上前道:“吳大人。”
“少夫人。”
一看到她,吳患之眼中的喜色稍微褪去一些,但仍舊是高興的,對著她拱了拱手行禮。
商如意道:“昨夜,坊中的病患情況如何。”
提起這個,吳患之眼中的笑意又更深了幾分,道:“昨夜,坊中無一人病故。”
商如意一聽,驚喜的睜大了眼睛,身後的圖舍兒和臥雪也按捺不住,歡喜道:“真的嗎?一個都沒——沒事!?”
吳患之笑著點了點頭。
圖舍兒和臥雪高興得直拍手:“太好啦!”
要知道,患了瘟疫的病人最常就是在夜晚,睡夢中停止呼吸,因為坊中的病患太多,醫者的人手不夠,經常是等到白天,才會發現病患已經冰冷的屍體,所以每天早上來到長樂坊,商如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昨夜病故的人數。
哪怕數字在一天一天的減少,但隻要有一具冰冷的屍體被抬出去,都會有無數人注視著,在他們的心上壓上重重的陰霾。
也在她的心上,壓上重重的負罪感。
可今天,竟然一個都沒有!
也就是說,如果白天也能控製好這些病患的病情,也許從現在開始,長樂坊就不會再死人了!
雖然不像圖舍兒他們那樣歡喜得幾乎要跳起來,但商如意也笑得兩眼都彎了起來,連連點頭道:“這樣就好。”
說著,又抬頭看了看周圍還在忙碌的醫者們,柔聲說道:“請諸位再辛苦幾天,隻要能保住這長樂坊中的病患,朝廷必然有重賞,我與大將軍,還有國公,也會銘記諸位的功勞!”
一聽這話,眾人頓時精神一振。
要知道,雖然被瘟疫困擾,也並不影響這裡的人討論這些日子發生的大事,尤其是——可能改天換日的頭等大事。
所以,朝廷的重賞,也許不算什麼。
但眼前這位少夫人,可她背後的大將軍,以及大將軍背後的國公,他們所記下的功勞,那就不是普通的功勞了!
眾人心中一陣鼓舞,都紛紛道:“多謝少夫人!”xfanjia.
商如意也微笑著轉頭看向吳患之,這幾日最勞累的,說起來要數是他,整個坊市所有的病患都要從他的手上過一遍,而且,這幾天他幾乎沒有離開過長樂坊,前幾日看著他還有些微胖的身材,竟然在短短數日之內消瘦了不少,濃濃的黑眼圈也寫滿了這幾日夜不能寐的疲憊。
商如意道:“吳大人這些日子,也辛苦了。”
吳患之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笑。
商如意知道,他始終因為裴行遠在長樂坊中賣高價藥的事對他們不滿,所以這些日子遇上自己,態度都是不冷不熱的,但,似乎也是看著商如意每天都會到長樂坊來幫忙,作為一位將軍夫人,也的確不易,所以在不冷不熱之外,他的態度也緩和了不少。
於是隻笑著說道:“我們隻是出力,不辛苦。”
聽到這話,商如意明白,他的心中,始終還是對裴行遠的事情不悅,更對他們放任不管的態度不悅。
但這件事,也沒有多說的餘地,所以商如意也隻是笑了笑。
正準備往旁邊走去,那吳患之遲疑了一下,卻又輕聲道:“對了少夫人——”
“嗯?”
商如意立刻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吳大人還有什麼事嗎?”
吳患之看了看她,又回頭看了看那長樂坊的入口,臉上的神情頗有些尷尬,猶豫了半晌才說道:“平時這個時候,那位裴二公子,已經到了。”
“……?”
商如意一愣,再看了看吳患之有些矛盾的眼神,立刻明白過來。
他雖然不滿裴行遠賣高價藥“割韭菜”,但那湯藥又畢竟是能救命的,裴行遠晚來一些,甚至少賣一些,都關係到這裡病患的性命,所以他才會問。
不過——
商如意又抬頭看向長樂坊的入口處,的確,平時這個時候,裴行遠已經帶著他的人到那裡擺下桌子,吆喝著開始賣藥了。
可今天,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見人來。
商如意遲疑了一下,突然回頭看向圖舍兒和臥雪:“今天,是城中發生瘟疫的第幾天?”
兩個丫頭對視了一眼,不知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還沒來得及開口,吳患之已經說道:“是第九天。”
“……第九天,”
商如意喃喃說著,眉心也漸漸的蹙了起來——
也就是,封閉長樂坊和延祚坊,將病患集中到這裡診治,也是,裴行遠開始賣藥的,第八天。
第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