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一開始就大翻白眼的於氏和幾乎快要維持不住自己君子風度的沈世言都不由得一怔,兩人對視一眼,目光立刻變得遲疑了起來,連一直冷冷的沈無崢也呼吸一沉,低頭看向身邊的商如意。
這個時候的商如意,臉色也變了。
是的,她離開商家已經十年了。
雖然她完全不想念這位跟她有著血脈之親的兄長,也不再留戀那在最寒冷的日子對她緊閉大門的房舍,但是,她唯一牽掛的,就是爹娘。
她已經十多年,沒有真正的祭拜過爹娘了!
這個時候,再多的憤怒,甚至仇恨,也都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心中說不出的酸楚和難過——十多年的時間,雖然有著舅父舅母的庇護,有著兄長的愛護,可不能祭拜爹娘,這不僅是她的遺憾,也是她的不孝。
想到這裡,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再抬頭看向商壽非的時候,眼神也終於在破碎的裂痕中流露出了一絲軟弱,生硬的語調裡也夾雜著一絲哽咽,道:“我娘的牌位,還在嗎?”
她也沒有忘記,當初的商壽非和商家其他幾方的人一起將她趕出家門的時候,有多無情。
這種無情無義的人,又怎麼會還留著母親的牌位?
事實上,她也猜對了。
雖然對亡者還是有幾分顧忌,商壽非也不敢真的毀了沈夫人的牌位,但這些年來一直將之丟棄廢舊的柴房裡,前些日子打算再找商如意,所以特地去把那牌位翻找出來的時候,已經結滿了蛛絲,還差點都給老鼠啃壞了。
這個時候,他隻能慶幸,自己當初沒有真的狠心,把牌位丟掉。
於是立刻笑道:“小妹,你說的是哪裡話。”
“……”
“母……母親是商家的人,她的牌位,自然是還留在商家,受人供奉了。”
“……”
“隻是這些年,見不到自己的女兒,我想,她也很掛念你吧。”
這句話,讓商如意的心裡更如刀絞一般。
哪怕她咬著牙,不想露出半分軟弱,可顫抖的氣息還是出賣了這一刻的心痛。
一旁的沈無崢皺起了眉頭。
但,他卻沒說話。
在平時,不論麵對什麼,哪怕是再大的威脅,他都會站到商如意的麵前,為她遮擋所有的風雨,甚至風刀霜劍,可這個時候,他沒辦法說話,因為那是商如意的爹娘,那是她的孝心,他能做所有的事,卻不能阻擋一個自幼失去爹娘的人去儘孝,去彌補心中的這塊空缺。
即便如此,他還是輕聲道:“小妹……”
可就在他的話剛出口的時候,商如意也深吸了一口氣,雖然眼神中仍有些殘留的脆弱和淚痕,但她還是冷冷道:“我知道了。”
“……!”
商壽非一怔。
他以為自己這記殺手鐧一出,商如意就算不立刻低頭,也得有些表示才是,卻沒想到,她還是收拾了心情,不肯露出任何多餘的情緒,道:“你先回去吧。”
“……”
“我要祭拜爹娘的時候,我會回去的。”
商壽非隻能再一次感歎,這個丫頭,的確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擺布,甚至任人宰割的小丫頭,自己再麵對她,若無外力,根本占不到一點上風。
不過好歹,他也得到了最後的這句話。
隻要她肯回去,那跟商家的聯係就不可能斷,隻要不斷,那他就遲早都有機會……
想到這裡,他也在心裡鬆了口氣,然後對著商如意道:“好,我會隨時在家等著小妹你的,我們,回見。”
說完,又對著堂上眾人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
一直冷冷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商如意才猛地鬆了一口氣,而這一口氣一鬆,她整個人就像是失掉了什麼支撐她的東西,兩腳不由得一軟,險些跌倒。
幸好,在她軟倒之前,沈無崢已經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商如意有些氣息不勻的喘了兩下,抬起頭來,就對上了沈無崢褪去冷漠,又恢複了往日溫柔的眼神,微微笑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