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我說隻能想想,就真的隻能想想。”
商如意低聲道:“想,也不壞。說不定我們能想出一些辦法來。”
雷玉看著她:“什麼辦法?”
這個時候,他們兩都沒有發現,雖然他們兩隻是兩個女子,如今甚至都無甲胄在身,而且躺在床上,一個心境慘淡,一個體虛氣弱,想的卻都是國家大事。
而商如意蹙著眉頭,卻是真的很認真的在想。想了許久之後,她再度抬起眼來看向雷玉,輕聲道:“西突厥的這兩位王子,他們對中原的態度,如何?”
雷玉的目光也閃爍了一下。
她低頭想了想,道:“我對阿史那朱邪不太熟悉,就覺得這個人陰沉得很,平時少言寡語,隻盯著人看,看得人後背發毛,可他一句話都不會說,所以,我並不了解他對中原的態度。”
“……”
“至於伊阿蘇——”
商如意睜大眼睛看著她。
雷玉沉默了好一會兒,臉上又浮起了一點苦笑,道:“我對他,也不熟悉。”
“……”
商如意怔了一下。
但隨即,她也明白過來,婚嫁,和對方對自己好,並不代表兩個人就一定了解彼此,更何況雷玉的心事她早就明白,即便伊阿蘇王子娶了她,也不能立刻就俘獲她的心。
但雷玉又接著道:“可是,他這個人——倒是很溫柔。”
“哦?”
這還是商如意第一次聽到她用一個詞,而且是如此好的詞彙來形容她的夫君,從剛剛的“對她很好”,到現在的“溫柔”,商如意的腦海裡慢慢勾勒出了一個模糊的,卻大膽的計劃。
而說出“溫柔”這兩個字之後,雷玉似乎自己也有些恍惚,她微微撐起身來,看了看這個帳篷的內室,床榻是中原的式樣,擺在床頭的梳妝台,靠在牆邊的幾個巨大的檀木箱,也都是她的喜好,千裡迢迢車馬勞頓的運來草原。
甚至,伊阿蘇走了這幾天,她自己也沒注意,此刻才回想起來,帳篷裡少了一些東西。
是花香。
因為伊阿蘇在的時候,每一天,帳篷裡都會有他為自己去草原上采來的花。
於是又喃喃道:“對,他對我很溫柔。”
“……”
“平時跟我說話的時候,也時常問我一些中原的風土人情,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我聽他說話,對中原,也沒有太大的敵意。”
說到最後幾個字,她突然如夢初醒,低頭看向商如意:“你——”
商如意點頭:“嗯。”
雷玉神情一凜,但她沒有立刻說什麼,而是低頭想了一會兒。
商如意看著她目光閃爍,仿佛有無數的思緒在腦海裡撞擊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雷玉沉沉的出了一口氣,說道:“其實這件事就算我們不想,也有人一直在想。”
“哦?”
商如意一愣,但立刻明白過來:“那位,迦元夫人?”
雷玉點頭。
商如意長出了口氣,她不算蠢笨遲鈍,昨天在那王帳中也看出來了,阿史那刹黎的確寵愛迦元夫人,而那位夫人對他也的確有著不小的影響力,甚至,從昨天的局麵,和最後阿史那朱邪離開王帳時,臉上甚至帶著傷來看,那位夫人跟幾個突厥王公之間,應該也有暗暗的勾連。
她應該是在為自己的兒子,那位溫柔的伊阿蘇王子做準備。
可是——
伊阿蘇對中原沒有敵意,從雷玉的話語中也聽得出來,是個溫柔的人,這樣的人成為突厥可汗,對中原也許有好處,但前提是,他能真正掌握突厥的權力。
那些如狼似虎的王公貴族,不會無緣無故的扶持一個溫柔的王子。
就好像當初的宇文淵,輔佐楚成斐一樣。
想到這裡,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看來這件事,我們還要從長計議。”
雷玉點了點頭。
片刻,她又笑了笑,看著商如意道:“你啊,被抓來突厥,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卻還想著要阻止突厥出兵,你這一顆心啊——”
商如意意識到,她似乎要說宇文曄。
而一想起那個人,那股難以抑製的怒火,和說不清的酸澀立刻湧上心頭,她下意識的就想要阻止雷玉說下去,但還沒開口,就聽見帳篷外大門口,有人拍了一下帳門,高聲喊道:“小王妃,你起了嗎?”
兩個人都立刻振了振精神。
雷玉起身,穿好衣裳便下了床,回頭還給商如意把被子掖了掖,讓她不至再受風著涼,然後走出去打開了帳門,問道:“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