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姨看了她一眼。
宇文淵倒猶豫了一下,問道:“真的不必再加人手?”
商如意誠懇的道:“真的不用。”
“那,也罷。”
慧姨還微笑著說道:“陛下放心,若千秋殿那邊真的需要人手,隻王妃一句話,奴婢立刻就安排人手過去,絕不會耽誤王妃的大事。”
宇文淵點點頭,仍舊笑道:“總之,這一胎是如意的頭胎,要好好養。有什麼需要的,隻管來跟朕說,還有玉明禮和韓予慧,你們也都多盯著千秋殿,萬不可讓秦王妃有什麼短缺,明白嗎?”
玉公公和那慧姨立刻領命。
隻是這話聽得商如意心中微微一黯,連坐在她身邊的宇文曄氣息都沉了一下——彆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們兩太明白了,這並非商如意的頭胎,他們兩的第一個孩子,在血染江都宮的那一夜,就已經失去了。
但現在……
正當商如意心頭有些發痛的時候,一隻溫熱的大手伸過來,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
是宇文曄。
再抬頭看向他時,隻見他眼神中雖也有一絲悲傷,但更多的是堅定,那堅定也令商如意的心跳漸漸沉穩起來——往事不可追,他們眼前的,就是最重要的。
於是,她也對著宇文曄輕輕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安靜下來的大殿裡響起了一個很平靜的聲音——
“恭喜二弟,恭喜弟妹了。”
這個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情緒起伏,甚至沒什麼溫度,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在這個突然安靜下來的大殿裡響起,所以有一種莫名的遙遠感,好像是從千萬裡之外傳來,仿佛紅塵裡的一切熱鬨喧囂都與他無關似得。商如意抬起頭來,就看到宇文愆坐在對麵,正平靜的看著他們,臉上也一如既往的,浮現著溫和的笑意。
是他在道喜。
他的笑容算得上誠懇,說的道喜的話也很工整,再會挑刺的人,也挑不出一點不妥來。
可商如意卻莫名的感到一股不知何來的寒意。
這陣寒意莫名而來,卻一瞬間透徹肌骨,令她喉嚨發梗甚至說不出話來,幸好宇文曄已經第一時間開了口,也平靜的回應道:“多謝大哥。”
商如意也跟著輕聲道:“多謝大哥。”
宇文愆淡淡的點了點頭,又垂下眼去,倒是宇文淵說道:“對了,你來不是要稟報什麼事情嗎?是有什麼事?”
宇文愆低著頭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既然今天有弟妹的好消息,這些小事兒臣自己去辦了便是。”
宇文淵笑道:“也是。”
說罷,他又極細心的問了商如意好些話,總之也都是叮囑她要好好的保重身體,萬不可有任何閃失,商如意也都一一應了。等說了一會兒閒話之後,宇文曄抬頭看了看天色,才說道:“父皇若沒有彆的吩咐,兒臣就先帶如意回去了。今天出去走了也有大半日,如意她有些累了。”
宇文淵聞言,急忙道:“這樣,那快回去休息吧,莫再出來了。”
“是,兒臣告退。”
說完,宇文曄便帶著商如意起身,對著他二人都行了個禮,這才轉身往外走去。
兩個人走出兩儀殿,商如意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可還沒來得及往外走,就聽見身後的大殿中宇文淵喜不自勝的聲音中又帶著幾分無奈和怨懟,道:“你看看,你那二弟比你還小,都已經要有後了,你的身邊卻連一個人都沒有。上次朕給你選的那兩個側妃,不論如何,你也都先收——你在看什麼?”
“……沒看什麼。”
商如意一言不發,被宇文曄握在掌心的指尖越發的冷,哪怕已經走出了兩儀殿,她仍然莫名的感到宇文愆那種平靜得仿佛死水一般的雙眸在看著她,令她心中的寒意不斷滲出。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恍惚過來——
真正令她心裡發寒的原因,是從進入兩儀殿,到坐下,到他們說話,再到他們離開,宇文淵從頭到尾,沒有看過她一眼。
所以,他又怎麼會在背後看著自己?
是,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