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其實,倒也料到了,宇文淵連這一次過年都不讓她回沈家看望舅父舅母,可見他心中的猜忌有多深。
而不等商如意再多想,宇文曄在她耳邊道:“明日我帶你出宮吧,反正你今晚想出宮去看看卻沒成,明日出去,也還能看些熱鬨。”
商如意一聽,立刻抬頭看向他,雖然一片漆黑,她隻能勉強辨清眼前人的輪廓,可宇文曄那雙冷峻又精光內斂的眼睛卻在眼前熠熠生輝。
商如意道:“好。”
宇文曄似是笑了笑,然後摟著她:“睡吧。”
一夜無話。
第二天,難得雪停雲霽,竟有些珍貴的冬日陽光從高遠的天空灑下,帶著寒冬裡幾乎珍貴的暖意,讓剛走出刑部大牢的裴行遠有些睜不開眼,卻又驀地哆嗦了一下。
因為他的案子涉及謀逆,所以關押他的地方特彆的深,從悠長狹窄的大牢甬道裡走出來時,他甚至有一種剛剛從地獄裡爬回人間的感覺。
陽光,也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贈與。
他忍不住道:“哦喲,開春了嗎?”
兩邊負責押送他的獄卒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笑道:“裴大人這是忘了日子了,還沒開春了。今天剛剛過完年。”
“今天過完年,昨天元宵啊?”
“是,咱們不是送了一碗元宵來給您的嗎?”
“嗨,看我這記性,”
裴行遠伸手一拍腦門:“光記得好吃了。多謝你二位。”
“不敢,不敢。”
另一個獄卒則笑道:“那邊房間裡準備了浴桶和熱水,您先過去清洗,還有乾淨衣裳也在裡頭,換上之後,宮裡的馬車就要來接了。”
裴行遠笑嗬嗬的道:“好好好,快領我去,再不洗洗,還沒見皇上我就先給自己熏死了。”
兩人立刻將他引去了另一邊的木屋裡洗澡。
其實,按照他的“罪責”,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待遇,哪怕覲見皇帝之前可以洗澡換衣裳,也沒那麼舒服,可裴行遠關進來之後,刑部上層交代了不能苛待,又有秦王派人來說了話,加上他自己舍得使銀子,大牢裡的獄卒一個個反倒把他當貴賓一樣的供起來。反正若將來他真的明正典刑砍了頭,這些人銀子已經賺到手了,也不虧。
而裴行遠,仿佛也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泡在浴桶裡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甚至一邊洗還一邊哼歌。
兩個守在門口的獄卒聽著他歡樂的聲音,對視一眼,都無聲苦笑。
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麼一位位高權重的侍郎大人突然遭逢遇刺這樣的大案,幾乎隨時可能掉腦袋的,卻絲毫不見驚惶,失落,絕望,反倒一天天在牢裡樂樂嗬嗬的,但總覺得,他的身上好像還會有一些,比皇帝遇刺還更大的事情將要發生。
不一會兒,裴行遠洗完了澡,換上一身還算乾淨的衣裳走了出來。
馬車,也到了門口。
此時他的身份已經不是大臣,而是疑犯,接送他的馬車自然也十分簡陋,裴行遠走上前去,拍了拍那有些單薄的車板,笑道:“這馬車,也太簡單了些,連柵欄都沒有,”說著,斜眼看著身後兩個獄卒:“就不怕我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