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商如意這才回過神,他讓她幫他卸甲。
於是急忙走到他麵前,伸手輕輕觸碰到那冰冷堅硬的鎧甲,商如意不由得輕歎了一聲。
這套明光鎧甲他穿了很久,除了沐浴更衣之外,連回來睡覺的時候都不卸下。商如意知道,一個武將不卸甲,就代表周圍還有危險,他需要隨時保持警惕戒備,同樣,也是在震懾周圍的人,如果有人敢懷有異心,在他的轄下越雷池一步,他能立刻讓對方屍骨無存!
所以這些日子,連商如意也過得謹慎小心。
而現在,他終於肯卸甲了。
嫁給宇文曄這些年,商如意早已經熟悉這套明光鎧甲的穿戴,那些繁瑣的係帶,盤扣,在她手裡都能輕而易舉的解開,可現在做這一切卻很做得很慢,把一件一件鎧甲從宇文曄身上卸下來的時候,她甚至能聽到他全身的骨頭逐漸放鬆的聲音。
這些日子,他很累,很疲憊了。
商如意輕聲道:“所以,洛陽是徹底安定了。”
“嗯,”
又一塊護肩從身上取下來,宇文曄聳了聳肩膀,那裡的骨頭發出格格的聲音,肌肉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血肉一般。他忍不住伸手去重重打了自己幾拳:“城中其實一直都有些不安分的,但掀不起大浪。現在蕭元邃被帶過來,也算是讓他們長個眼。”
商如意點點頭。
梁士德的人馬在之前就已經被清剿得差不多了,而之前蕭元邃留在城中的一些王崗寨的殘餘勢力,一部分跟了薑洐和梁又楹,還有一部分就散落在城中,宇文曄這些日子衣不解帶的巡邏,防的就是這些人。現在,蕭元邃和花子郢都已經被擒,而且被申屠泰帶過來,也是給這些人看看,讓他們知道他們的路已經走到頭了。
終於,最後一塊護甲卸了下來。
若是尋常人,就算是尋常的武將,穿這麼久恐怕都已經被壓垮了,而即便是他,在卸甲之後整個人也長舒了一口氣,商如意立刻讓臥雪下去準備沐浴的東西,然後說道:“彆光催彆人,你也趕緊下去洗個澡吧。”
宇文曄瞪了她一眼。
隨即,自己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不一會兒,沐浴的東西就準備好了,宇文曄過去徹徹底底的清洗了一番,等再回來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府中的仆人們在臥雪的指揮下給各處屋簷下掛上了燈籠——這座自梁士德占領洛陽後就沉寂無聲,甚至染上了鮮血而廢棄頹敗的國公府終於在這一刻迎來了一場新生,整個府邸燈火通明,在夜色中熠熠生輝,雕梁畫棟,廊腰縵回,人聲鼎沸,門庭若市,金碧輝煌得如同雲端露出一角的天宮一般,令人浮想聯翩。
宇文曄踩著這樣的光亮走回來,一時間也迷了眼。
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他曾經跟著兄長,後來又帶著三弟,在這裡的長廊的奔跑嬉鬨,安靜的庭院裡總會因為他們而顯得熱鬨非凡。
可惜,那些日子,是不會再回來了。
等回到房中,商如意已經穿戴整齊——因為不是宮中的宴席,隻是他們自己人的一場慶功宴,所以她並沒有穿著禮服,卻也是一件華美豔麗的長裙,妝容精致,端莊秀麗。
然後,她捧著一套衣裳走到宇文曄麵前:“快換上。”
宇文曄低頭一看:“新的?”
商如意點頭道:“嗯,進城之後我就讓人找城中最好的裁縫,隻是他們之前一直不敢開張,還是前兩日才開門做生意,我可是花了雙倍的價錢讓他們趕製出來的。快試試,看合不合身——不合身現在也來不及去改了。”
宇文曄笑道:“你不會早些給我試試,不合身還能去改。”
商如意一本正經的看著他:“那就沒有驚喜了。”
宇文曄笑了起來。
身為國公府二公子,他從來就不認為一件新衣裳能是“驚喜”的。
雖然現在,他的確很開心。
說話間,商如意已經把衣裳抖開給他穿上,那是一身靛藍軟緞暗雲紋長衣,柔軟垂墜的衣料服帖的裹在頎長矯健的身體上,一條玉色鑲金腰帶緊緊束在腰間,顯得蜂腰猿背,體態風流,那種屬於武將的剽悍勇武一瞬間就被倜儻風流所取代,端是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模樣。
自從他出征到現在,商如意幾乎沒看過他穿鎧甲之外的樣子,如今看到這風度翩翩的樣子,忍不住喜上眉梢,又暗歎,自己當初的眼光就是好。
而對上她盈滿了笑意的雙眼,宇文曄也有些壓不住自己的嘴角:“你笑什麼?”
商如意立刻道:“沒,沒什麼。”
宇文曄瞥了她一眼,也不拆穿,可兩個人對視的時候眼神中卻滿是甜蜜,甚至連他們自己都覺得有些太甜膩,明明已經是半大孩子的爹娘,此刻卻有些小兒女之態了。
幸好宇文曄很快整理了情緒,尤其聽到外麵已經有人來請的腳步聲,便說道:“你也準備好了嗎?”
商如意斂起笑容,擺出了秦王妃端莊的模樣:“嗯。”
於是,兩人推開門,闊步走了出去。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