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皇帝手裡的權……
這句話,且不說說出口,哪怕隻是在心裡想一想,都是彌天大罪。
商如意說出口的時候,也按捺不住後背一陣發麻,她本能的瑟縮了一下,但還是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隻目光灼灼的盯著宇文曄那雙冷峻的眼睛。
他的眼中,仍然沒有絲毫的情緒外泄,隻是在聽到她的話語後,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他道:“嗯。”
“……!”
商如意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幾乎撞得她的胸口有些發疼。
她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掌心,就感覺到手掌心內全都是冷汗——雖然已經是她早有預料的結果,可真正聽到宇文曄的回應,她還是忍不住又驚又怕。
好像是從宇文愆成為太子之後,宇文曄的目光就已經不在他的兄長身上了,因為表麵上看起來是他跟宇文愆爭奪太子之位,但根本上是他要想要皇權。
而皇權,不在太子手裡,在皇帝的手裡,
所以,當他意識到宇文淵不可能廢了宇文愆改立他為太子之後,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是針對太子,而是針對他的父皇了。
商如意握緊了拳頭,壓低聲音道:“那可是父皇。”
宇文曄微微挑眉:“你怕?”
商如意想要點頭,可又不甘心點心,猶豫半晌道:“怕,但不是不敢。”
聽到這句話,宇文曄的眼中浮起了滿意的笑意,他知道商如意跟他一樣,他們都不完美,有普通人的缺點,但也有普通人沒有的膽量和勇氣。對於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們會去想,也敢在懼怕之後,克服艱難險阻去實現。
商如意看著他的笑容,輕聲道:“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宇文曄沉思了半晌,慢慢道:“這一次我拿下八關都邑,和蕭元邃決戰虎牢,又兵不血刃的拿下洛陽城,說起來好像隻是幾句話的事,可你懂得,你也經曆過,你知道我要流多少血多少汗,要麵臨何等艱險,我手下的將士們,每一個都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跟我去衝鋒陷陣的。”
“……”
“但,隻要父皇不承認,炎劼的功勞就在我之上。”
聽到這裡,商如意的眉心立刻皺了起來。
宇文曄眼神冷峻,如同一把不肯回鞘的利劍:“隻要還讓人來評判我,我就得不到完全的公平,就算我再怎麼努力去爭奪這個太子之位,輸贏也是靠父皇來評判的。”
“……”
“但,如果我爭皇權……結果就是輸贏,無需任何人評判。”
“……”
看著他冷峻的雙眸中灼熱的眼神,商如意心跳如雷——這種眼神她並不陌生,是宇文曄對於一樣東西誌在必得時的眼神。沉默了半晌,她終於點頭道:“我明白了。”
說完,又道:“我會跟你一起。”
看著她額頭上出了一層的細汗,明明有恐懼,目光卻異常堅定的樣子,正如她所說的——怕,但不是不敢,宇文曄微笑著,輕輕的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靜謐的夜晚,有一些事,在無聲處澎湃。
而在皇城的另一邊,太子府中,同樣靜謐的夜晚卻更多了幾分令人窒息的沉重,尤其是在接近太子府最深處那三間平日裡人跡罕至的精舍時,虞明月的腳步也逐漸變得沉重,走到門口時,她自己都停下腳步,微微的喘息起來。
跟在她身邊的宮女冰冰有些驚惶的看著她發白的臉色:“太子妃,可有不適?”
“……”
虞明月沒有說話,但月光下,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她很少來這裡,因為這裡是宇文愆修行的地方,他不喜人打擾,可自從神武郡公死後,他就停止了修行,也很少再來這裡,凝聚在此地的淡淡的檀香味也被時間流逝所衝淡,漸漸的都聞不到了。
但是現在,她又聞到了。
冰冷的空氣裡,又一次迷漫著那令她有些頭昏腦漲的檀香味。
虞明月一直都不懂,人為什麼要求佛,要修行,到了這個地方之後更不懂,因為宇文愆明明已經回到了宇文家,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這世上隻有人求他的,他還有什麼需要得去求佛?
還是說,他隻是要一點……安靜?
這種念頭令她自己都覺得荒唐,甚至有些厭惡,於是皺著眉頭揮了揮手:“我沒事,不用你大驚小怪的。”
冰冰聞言,隻能退到一邊去。
她聽說了這一次秦王殿下和秦王妃大獲全勝回朝的事,尤其秦王妃在朝會上十分露臉,聽到這個消息的太子妃勃然大怒,一個侍女來奉茶的時候不小心踩到她的裙角,就被她怒斥拖去打了二十板子,冰冰身為太子妃的貼身侍女,更要小心謹慎。
看著冰冰小心翼翼,跟被老虎按在爪下的兔子一樣,那種高高在上,可以操縱許多人的生死的掌控感讓虞明月稍微平靜了一些,於是冷笑道:“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冰冰尷尬的賠笑著又上前了一步,虞明月卻又冷冷道:“行了,你就在外麵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