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四周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宰相護衛,李絢忍不住心裡一陣的哭笑不得。
大唐實行群相製,尚書,門下,中書三高官官均為宰相,但目前姓劉的宰相隻有一位,左相劉仁軌。
就在旬日之前,太子李弘病逝。
時人皆傳為天後所謀。
母子相殘竟至於此。
皇帝急召雞林道大總管、樂城縣公劉仁軌至神都,任尚書左仆射,主持政務,平衡權利。
朝中的權利之爭早已如火如荼,他現在就攪進去,是嫌死的不夠快嗎?
突然,這位宰相孫女頭上的詞條一變。
【劉瑾瑜:宰相孫女,心思細膩,擅長政務——可撩(喜菊如癡)】
【心思細膩,擅長政務】
上一個這樣的人,還是他們的天後吧。
這位宰相孫女竟然還有這種能力。
左相原來一直都有這位孫女在幫忙處理政務,怪不得劉瑾瑜現在要入神都。
喜菊如癡,那麼……
不,這是在乾什麼,給他推薦妻子嗎?
轉過身,李絢看向古觀的另一側。
莫名的,那雙黑色的眼眸總令人難忘,他的心思已經起了變化。
另外一側同樣是數道身影聚在一起,一名身穿著粗布短袍,黑布短靴,頭戴黑色氈帽,臉上滿是滄桑,四十歲許,看似首領的人物,對著李絢微微躬身,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算是打過招呼。
不遠處是兩輛馬車,馬車上各裝滿了六七個大箱子,似乎是在運送什麼貨物。
李絢平靜點頭回禮,這是一隊往來商旅,看起來普通的往來商旅。
李絢人就站在馬匹前,始終擋著馬身一側的箱子。
沒有任何人朝他的箱子窺探,一側是帶著家眷的左相家屬,一側是謹慎畏懼的商旅,後者威脅反而要大一些。
回過身,古觀的中央站立著一位石刻的天神塑像,不知是否因為年深日久,天神雕像上已處處裂縫,頭也掉到了小半個,四肢折斷,上麵掛滿蜘蛛網,根本無法分辨這究竟是哪位尊神。
摘下頭上的黑色鬥笠,眾人眼中的黑衣騎士的麵貌露了出來。
手腕皮膚白皙,身臂修長,麵如冠玉,劍眉星眸,挺鼻薄唇,眼神莊重,眼角尖銳,隱隱給人一股銳利的感覺。
一瞬間,黑衣騎士的麵目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也包括那一側的宰相孫女,也在好奇的張望。
這是一名年歲在十七八左右的俊俏少年郎啊。
隻是他右唇下有一枚黑色並不明顯的小痣,莫名的讓人過目難忘。
李絢溫和對著四周微微點頭,看上去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臉上浮起一絲淡笑,李絢轉身回到馬匹身側。
紅棕馬親熱的探過頭來,李絢親近的在馬鬃拍了拍,然後伸手探進了包裹裡,一把未濕的香燭被摸了出來。
轉身,上前,李絢扶起天神雕像前的破舊石鼎,右手一搓,手裡的香燭便已經被點燃。
左右手同時並攏身前,屈膝彎腰,一個道門供禮,便已經被他認真嚴肅的擺了出來。
四周的人們這才發現,李絢身上穿著的黑色長袍,竟然是一件黑色絲質的道袍。
黑色的長袍角落上,繡著極小的太極雲圖,隱隱間赫然是用金絲繡製而成的。
頭頂一隻桃木簪插在束發中央,看似普通,但又暗藏鋒利。
“嘶!”一陣驚訝聲從人群的嘴裡傳出。
哪裡來的這麼一位年青俊俏的小道士。
小心的將有些疲憊的馬匹牽在神像之下,伸手喂了一把熟黃豆,李絢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腳。
走到了偏僻角落裡,將廢棄的欄杆提了幾根過來,然後扔在了古觀的神像之下。
“啪!”在落地的瞬間,幾根欄杆已經徹底的斷成兩截。
遠處的宰相家護衛,還有另外一側的商旅,看到這一幕,眼神均是一凝。
欄杆不是落在地上摔碎的,而是在李絢的手上,直接被他掰成了兩半的,掌力強的驚人。
小心的將幾根欄杆搭成一個火堆的模樣,其他人也沒看見火石打響,火苗已經在木欄杆上直接燃燒了起來。
李絢轉身將馬身上的包裹和黑漆小箱拿了下來,然後坐在火堆旁,開始小心的擦拭起來。
目光看似低垂,但注意卻依舊放在每個人身上。
冷雨之下帶來的肌肉僵硬,在溫暖的火焰下,逐漸被緩解,李絢抬頭望向外麵的傾盆大雨。
仲夏時節就來了這麼一場大雨,看樣子今夏的中原不會像往年那麼乾旱了。
百姓或許能有點好日子過。
微微放慢勻了呼吸,李絢整個人疲憊的肌肉開始一點點的放鬆,體內的氣機流動也變得平緩有力起來。
“踏踏踏!”轟隆的馬蹄聲直接踩破傾盆大雨,突然從遠處疾馳而至。
這一下,古觀當中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各個把手放在了兵器上,緊緊的握住。
李絢臉上的劍眉瞬間就挑了起來,一隻手按在了腰腹的玉扣之上,驚疑的望著門外。
如此多的馬蹄聲,如此多的馬匹,這裡距離洛陽已是不遠,來的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