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郡王請起!」房先忠雖然在用力的遮掩,但眼神之中的悲涼,卻絲毫都遮擋不住。
李絢點頭,然後轉身而走。
皇帝的這一手,可真的是殘忍啊!
太子李弘還未下葬,在他五七這一天,就已經開始明確的向諸王諸大臣暗示,下一任太子將是雍王李賢。
左金吾衛大將軍房先忠作為雍王嶽父,站在太子宮門口送客,足以讓人浮想翩翩了。
這一手對太子妃,對裴居道異常的殘忍,然而房先忠也未必覺得好過。
房家曆來以謹慎自保為家訓,早年的同族房玄齡後人的下場讓人唏噓。
房仁裕是房玄齡的族叔,房先忠是房玄齡的族弟,也是房遺愛,房遺直兄弟的族叔。
房玄齡一脈因房遺直,高陽公主謀反案,弄的家族崩離,就連房仁裕早年也受到牽累,如果不是婺州一戰,恐怕他們一家也難以重新崛起。
看慣了人事起落,又對如今的朝局有深刻認知的房先忠,心裡才會有所擔憂。
唯恐孝敬皇帝的今日,就是自家的明日。
再加上他和裴居道多年同僚,如今更是感同身受。
真是難得的清醒!
李絢目光從房先忠的臉上掃過,也不由得為之驚歎。
略一細想,他就知道這一切的根本原因,還是來自武後的強大壓力。
沒有人比他們這些皇宮近臣更加清楚,在太子李弘病逝的這一月時間裡,天後究竟明裡暗裡的布置了多少棋子。
沒人知道,皇宮深處,帝後之間的權利搏殺究竟到了何等慘烈的地步。
李絢搖頭,彆看他最近在洛陽出了不小的風頭,但也僅此而已,在如今的朝堂大佬之中,依舊是邊緣的小透明。
李絢跟著嗣鄭王李敬的身後,一路無聲的向前行。
四周的諸人也是一樣,不知道多少人心裡在琢磨剛才那一幕。
皇帝如此安排,怕同樣也是出於政治權利的平衡。
太子李弘雖歿,但如今有李賢接替,朝野人心,就今天僅僅一遭,就已經徹底轉變。
這一手著實高明,但卻還是傷害到了一些人,可這又是沒辦法的。
就在此時,前行的腳步突然停下,李絢下意識的抬頭,赫然就看到在前方,皇宮總管王福來站在宮道之側。
左相劉仁軌,右相戴至德,中書令郝處俊,門下侍中趙仁本,一眾宰相,尚書都停在了他的腳步之前。
李絢回頭,後方眾人陸續的從太子宮中走去,速度比平時要快幾分。
似乎是看到了某個人出現,王福來眼睛一亮,然後站立於宮道中央,沉聲喊道:「陛下口諭:後日大朝,令諸王諸臣,東都一應五品以上文武官員,悉數到參。」
「臣等遵旨。」李絢恭敬的躬身行禮,其他人亦是同樣。
李絢心裡一數,後日就是六月初一,太子亡故三十七日,百官除喪,同樣也是每月朔日朝會之時。
五月,因太子病亡之故,故而朔望朝會全數停罷,直到三十六日之後,正好六月朔朝。
李絢頓時眉頭一跳,神都五品以上文武官員,李絢如今是正五品下尚藥奉禦,正四品下的通儀大夫,檢校左千牛衛中郎將,更何況他是當朝郡王,這一次的朝會,他也要參加了。
李絢的腦海中,閃過之前出現的那麼多朝堂宰相和六部尚書。
他們從長安趕至,怕也是為了這場朝會。
朝野這一個月來積攢的朝政要做個統一
處理,同時,李絢有種感覺,他的婺州長史之職,也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