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想法,讓劉幾幾乎一夜都沒睡好。
他甚至擔心,會不會在自己夜晚熟睡之際,官兵直接殺進莊子,然後燒殺劫掠……
不過情況還好,官兵沒來,兒子也將莊子裡麵的不該存在的人全部都藏了起來、
如此,到了第二天,接到縣衙的邀請之後,劉幾這才不得不進城。
一進城,他就收到了更多的消息。
天陰教布置在整個東陽城內的所有精銳,在昨夜損失大半。
傳消息的人也僅僅知道個大概,對於更多的信息知道得也不清楚。
昨夜很早城中就開始宵禁了,一些隱秘的暗道,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坐著馬車在城中緩行,劉幾莫名的有種被人時刻窺伺的感覺。
緊張之下,四下觀望,劉幾突然發現,他的兒子劉道,竟然也跟化作護衛,一起混進城來。
不漏痕跡的責罵了兒子幾句,劉幾死死的將他帶在身邊,不敢讓他有任何的輕舉妄動。
或許在劉道看來,自家阿耶有些太過膽小,有些杞人憂天,但隻有劉道自己才知道,一旦朝廷中人認真起來,他們究竟有多可怕。
當年他們在睦州,數萬人的軍隊,僅僅在一夜之間,就徹底的分崩離析。
原本強大無比的大總管,尚書仆射最後直接兵敗身死。
甚至如果不是大總管最後以命相拖,即便是聖主她老人家,也未必能夠脫身。
正是因為如此,劉幾才會對朝廷如此的忌憚,尤其是在昨夜李絢抵達之後,僅僅是一夜的時間,他們在整個東陽的布局就被撕碎大半。
二樓最東側寧靜典雅的房間裡,房門打開一道縫隙,一張紙條被無聲送了進來。
餘澤接過紙條,看了一眼,然後才將紙條送到了李絢手上。
站在窗戶的李絢,接過紙條,眼睛一瞥,就將紙條揉成了一團。
他的目光落在了停在雲德樓最西邊的那道高大威猛,長滿了絡腮胡的中年護衛身上。
【劉道,婺州東陽人,十八歲,天陰教婺州東陽分堂堂主,先天真種巔峰。】
劉氏父子竟然一起來了!
李絢他不得不承認,這兩父子的做法的確有些出乎意料。
但也僅此而已。
原本他以為,這兩父子今天要麼兩個全來,說明李絢之前的判斷完全出錯;要麼就是兩父子隻來一個,畢竟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然而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兩父子竟然做出了最壞的選擇。
兩父子竟然都來了東陽城,但一個出現,一個暗中藏著,哪怕李絢沒有提示詞條,也足夠證明這兩父子的天陰教徒的身份。
如此一來,隻要李絢願意,他反手就可以將這兩父子全部徹底的壓死。
「下官東陽祭酒程子譜,請見南昌郡王千秋。」一個平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讓李絢的神色不由得一肅。
等待已久的人終於來了,李絢轉過身,稍微收拾一擺,然後開口:「祭酒請進!」
門開,一個穿著淺青色從九品官袍的縣學祭酒從外麵走了進來,其人身材修長,儀態儒雅,看到李絢,雙手前拱,認真行禮:「下官東陽縣學祭酒程子譜,見過南昌郡王,王爺千秋。」
「昨日已經見過了,先生不必客氣,請起。」李絢伸手微微虛托,臉色真摯。
東陽縣教諭是和六曹參軍平起平坐的人物,執掌整個東陽的一切科舉文化事宜。
縣學,是整個東陽最高的學府,縣學祭酒在同樣儒學一界,地位僅次於教諭。
李絢即便是身為當朝郡王,該尊敬的時候,也是需要尊敬幾分的。
「下官有罪!」程子譜直接一揮下擺,然後出乎意外在李絢麵前直接跪了下來。
「先生這是做什麼?」李絢嚇了一跳,趕緊讓至一旁,同時詫異的目光看向了餘澤,眼神中滿是詢問。
「不管有什麼事,先生先起來。」餘澤趕緊走過來要將程子譜扶起,誰想到,程子譜竟然直接搖頭拒絕了。
程子譜看著李絢,麵色嚴肅,跪直身體,拱手,說道:「下官有罪,下官明明早知劉家的狼子野心,竟然還和其成為結為兒女親家……下官有罪,罪在不赦,還請王爺責罰!」
李絢的臉色的眼神中,微微露出一絲疑惑,但腦中靈光一閃,他們就明白了過來。
這是昨夜一場血淋淋的殺戮之後,所造成的直接影響。
人心已經被扭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