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哀求聲在整個菜市口響起,一個接著一個,就像是預先演練好的一樣。
下麵的劉道猛然間聯想之前一些不大妥當的地方,一個迷迷糊糊的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然後,康堯卻根本不給他時間:「本官大度,也就不追究你等延時之罪,如何作法,你等也該清楚,來人,將他們扶起來。」
那些死囚身後的劊子手,右手一收,半空中的斬頭刀已經被他們收回到右臂之間,然後用左手將死囚一個個的攙扶到了牌位之前。
剩下的事情毋庸贅言,在菜市口所有人都無比驚駭的眼神中,這些死囚一個個的全都尿到了天陰神女的畫像和牌位上。
下麵的天陰教徒們早就已經全部死死的握住了拳頭,整個菜市口的氣氛十分的壓抑,仿佛隻有一顆火星,立刻就能將其引爆。
不少的信徒都看向了自己的壇主,而劉道手下的護衛目光更是死死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這個時候,劉道卻還在猶豫之間,他已經嗅到了一股不對的味道,但究竟是哪裡不對,他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康堯可不等他們有任何的反應,直接走到了高台中央,手裡展開了一張黃色的榜單,大聲的開始念了起來。
「蒼天之下,皇恩浩蕩,今有天陰教逆賊,欲圖陰謀作亂,攪亂江山設計,今奉婺州彆駕,南昌郡王,檢校左千牛衛中郎將之令:東陽縣,從即日前,全力清查天陰逆賊,百姓家中,不得存有任何天陰神女之畫像,石刻,木雕之類,凡有之者,以謀逆判處。
本人不分首從皆斬;其父親和十六歲以上的兒子皆絞;妻妾和十五歲以下的兒子以及母親、女兒、兒子的妻妾、孫子、祖父、兄弟姐妹全部入官為婢;家中的部曲、奴婢、資財、田宅全部沒官;伯叔父、侄子無論是否同居,皆流三千裡。」
康堯的聲音異常的冰冷,但卻十分清晰的傳入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看著康堯,有的人,眼神之中的憤怒和憎恨幾欲將康堯徹底燒死。
多年以來,天陰神女,一直都在睦州,婺州,衢州,括州,台州,越州,杭州等地流傳。
「往生天陰,唯願光明」、「天陰神女,天祚之鄉」,「憐我世人,永登神國」此一類的口號在東南傳的很廣,可見教義得人心之廣。
現在這些人,平日裡常常拜祭天陰神女的,起碼超過了三成。
平時不時的拜祭一下的人更是多不勝數,家中親朋有人拜祭的,幾乎占了全部。
剛才官府用生***迫那些死囚放棄信仰,褻瀆天陰神女像,早就已經無比激烈的衝擊著眾人的身心。
他們對官府,對那些叛徒的憤怒早就已經激烈的到了極致。
現在隻要有人帶頭,他們立刻就會衝上高台,將康堯等人直接撕碎。
就在這憤怒即將被點燃的關口,康堯卻突然開口:「今日行刑已畢,諸人各歸其家,但今日來觀看行刑之人,離開之時,隻要在巷口的天陰聖女像上吐一口唾沫,則從今往後,再不會有人追究爾等通逆之嫌,可若是不為,爾等今日恐怕是難以離開了。」
聽到康堯如此,眾人下意識的朝著兩側巷口看去,赫然就看到數名緇衣捕快已經將天陰神女的畫像貼在了巷口。
察覺到眾人的目光注視過來,那些緇衣捕快不屑的冷笑一聲,然後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天陰神女的畫像上。Z.br>
看著肮臟的唾液流下,有的人心裡的怒火一瞬間被徹底點燃:「殺了這些狗……」
「嗖」的一聲,一直長箭從半空中直接射下,然後狠狠的貫入了開口那人的咽喉當中,他的話被徹底的堵了回去。
菜市口的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在,這個時候,就將半空中更多的長箭激射而下,轉眼已經狠狠的釘在了在場很多高大健壯大漢的腦門上,一瞬間,二三十人鮮血迸射,然後緩緩倒地,再沒了任何聲息。
看著鮮血緩緩的從腳下流過,原本怒火衝頭的普通民眾,渾身上下一個寒顫,就像是脊梁骨被打斷了一樣,低著頭,死死的盯著下麵的鮮血。
高台之上,十幾名弓箭手不停的開弓拉箭,同時從高台兩側奔了出來,雙手如同霹靂一樣,不停的驚弦射出,等到他們徹底站定,菜市口上,已經有數十人徹底倒地,鮮血長流,再沒了任何聲息。
劉道低著頭,死死的攥著拳頭,一動也不敢動。
他有種感覺,在這一瞬間,不知道有多少弓箭手在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隻要他稍有妄動,立刻就會無數長箭將它直接貫穿。
現在倒在地上的那些,要麼是他帶進來的家族護衛,要麼就是城中各個坊的壇主,如今他們已經全部倒在了地上。
即便是有一二例外,也都是教中最忠心的信徒。
這些人如今都已經死了,劉道現在徹底明白了。
今天這就是針對他們這些人的一場殺局,利用高台上那些死囚的反叛,來辨彆他們當中忠實的天陰教徒,然後一舉射殺。
或許是因為自己之前已經猜到了一點,所以劉道的反應並不激烈,所以才沒有被人盯上……吧?
就在此時,康堯的聲音再度響起:「現在,諸位,排成隊列,從巷口,各自歸家,該做什麼,你們都清楚吧?」
聽到康堯如此之話,劉道渾身上下陷入了冰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