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之外,李絢和張益站立兩側。
「參軍想過沒有,萬一某一天,刺史大人有所不幸,該當如何?」
李絢的聲音突然在張益耳邊炸響,他整個人猛的瞪直了眼睛。
轉過頭,看向李絢,張益的嘴角微微抽搐:「王爺過慮了,事情必不至於如此。」
「希望不至如此吧。」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湖麵,李絢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的說道:「參軍,你若是事先就告訴本王刺史身體堪憂,本王今日就不該來攪擾。」
「都是下官的錯。」張益對著李絢沉沉躬身,然後才麵色擔憂的說道:「今日之事,非是下官所能左右,也正是王刺史身染沉屙,故而才如此急於地見到王爺,好對諸事有所托付。」
以婺州如今的情形,必須要有一個人來主持大局。
王方鱗現在的身體情形,明顯是不可能了,然後其他人,包括司馬秦明,張益他自己在內,都不可能成為這樣的人。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做不到。
這裡麵無關能力的問題,隻是資格不夠。
一個正六品下司馬,一個從六品下的錄事參軍。
彆說是朝廷那邊過不去,就是婺州這眾多世家大族那邊,也一樣過不去。
隻有李絢這個南昌郡王,以彆駕之尊才勉強鎮的住眼下婺州的局勢。
「希望王刺史病體能很快好轉,不然,他一旦出事,整個婺州都會因此動蕩……」李絢絲毫沒有提及自己已經給王方鱗施了一針的事,隻是麵色擔憂的道:「哪怕是局麵轉壞,最差一切也都要撐到夏收結束,撐到整個天陰教事情了結……」
「王爺放心,天陰教不過是一時之患罷了,以王爺之能必能輕易底定。」張益看向李絢的神色中,臉上充滿了信任,然而他的眼睛卻幽深的可怕。
「希望如此吧。」李絢神色之中的擔憂有些揮之不去,他看了房內一眼,最後擺擺手,說道:「好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不要再打擾王刺史休養了。」
「遵令!」張益對著李絢拱手,然後跟在李絢的身後,一起離開了館舍。
許久之後,兩人的腳步聲終於徹底消失。
屋內窗戶之下,一個聲音幽幽的響起:「這個可憐的倒黴家夥,他非得被你們兩個玩死不可。」
「你錯了,他的事情,不管好壞,都與他人無關,一切都在他自己。」王方鱗說著,然後一個人捂著心口,小心緩慢的站了起來。
他的眉頭緊鎖,動作很慢,似乎害怕中間萬一有個不慎,就會萬一。
「呼!」王方鱗長長的鬆了口氣,按在自己的胸口的手緩緩的放了下來,人也穩穩的站住。
他的眉頭卻猛的一下緊緊皺起,有些驚訝的說道:「永明大師曾言,當初受傷之下,導致體內淤血進入心內,日後難免呼吸困難,難以動作,甚至很可能氣息衰竭之下,時日無多,可怎麼南昌王剛才一針就好了,秦明,你覺的怎麼回事?」
此刻,站在窗口的,赫然是婺州司馬秦明。
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甚至他出現在這裡究竟有多久也無人知。
「我怎麼知道你怎麼回事,沒事就沒事了,還要追究什麼?」秦明罵罵咧咧的,轉過身,重新走到了王方鱗的身邊,伸手攙扶在了他的胳膊上,這才關心的問道:「你究竟覺得如何?」
秦明臉上的神色徹底肅穆起來。
王方鱗的身體狀況,對他們來講,至關重要。
如果沒有王方鱗,那麼秦明在婺州這盤棋局上,就會直接淪為二等角色。
南昌王,天陰教,婺州世家,他們才是真正的操盤手。
王方鱗才擁有和他們交手的資格,可秦明卻不屬於其中任何一方。
「好多了,心口的壓力沒那麼重,黃真人剛才已經探過脈了,並沒多說什麼,一會煎藥回來問一聲就知道了。」說到這裡,王方鱗忍不住的搖搖頭,說道:「聽聞南昌王是藥王弟子,如今看來,他是真的學到了一些藥王本領的。」
聽到王方鱗這麼說,秦明長長的鬆了口氣:「不管是什麼王,你的身體沒事才是最重要的。」
王方鱗重新坐下,看向秦明,麵色嚴肅的說道:「如今有南昌王在城內鎮壓婺州世家,你在外行事就能方便許多……現在距離天陰賊起事之日不遠,我等必須要在此之前,找到其核心所在,隻要能將其核心擊潰,那婺州就能徹底安定下來,世觀,你肩上的壓力很重!」
「看的出來,那位年輕的郡王不是個省心的家夥,婺州城裡的那些家夥有的頭疼了。」秦明嘴角微微翹起,略有些輕鬆的說道:「有這位南昌郡王在城裡折騰,那些家夥總會露出蛛絲馬跡的,隻要找到這些蛛絲馬跡,我們的人手再一鼓而下,便可將其徹底平定。」
稍作停頓,秦明看向王方鱗,低聲說道:「你說我們的事情,那位南昌王知不知道。」
「應該是猜的到的。」王方鱗目光望向窗外,輕聲說道:「我等在婺州數年,雖然沒有取得大的收效,但人手還是訓練出一批來的,否則如何能抗衡天陰教。」
婺州城的役兵不堪使用,就算不提他們被天陰教滲透之事,他們能夠鎮壓內外混亂,在天陰教襲來之時守住城池,已經算是他們超常發揮了。
至於剿滅天陰教,如何能夠指望他們。
婺州就在天陰教外圍,王方鱗作為婺州刺史,怎麼可能不多做準備。
皇帝將他派到婺州內,本身的目的就不僅僅是治理婺州,更有防備天陰教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