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臥室之內空蕩蕩的,清冷的空氣帶著一絲渾濁。
一條婀娜的人影終於從床上坐了起來,白色的紗裙隨意披在身上。
綠色的荷花小衣,遮住了一切的春光。
葉綰綰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看著依舊在床榻上沉沉酣睡的胡玲兒,忍不住的搖搖頭。
一夜難過。
有些渾身無力的站了起來,葉綰綰走到桌案之前,拿起放在一旁的涼茶,慢慢的灌了一口,然後直接吐在了一旁的痰盂裡,嘴裡的異味這才徹底消散。
她昨夜本來已經說過身體不適,月事突至了,可李絢還是讓她留了下來。
葉綰綰看向房門處,房門緊閉,但從縫隙處能夠看到,外麵的千牛衛人數已經不足昨夜的一半。
南昌王已經走了,葉綰綰總算是徹底放心了起來。
也不知道突然間想到了什麼,葉綰綰臉上突的一紅,趕緊伸手扇了扇風,讓臉上的熱氣快速消散。
「咦!」葉綰綰的目光落在桌案之上,上麵擺著一張紙,紙上似乎畫著兩個小人。
葉綰綰轉過看了床榻一眼,胡玲兒依舊還在酣睡,以昨夜的強度,她怕是一時根本醒不過來。
葉綰綰小心的走到桌案後,看向宣紙之上的兩個小人。
一個穿著赭衣灰甲,一個穿著灰衣短袍。
小人的麵貌並不是很清晰,但他們手裡的兵刃,讓葉綰綰一眼就認出了這兩個是什麼人。
一個是天陰教精心訓練了數年的精銳士卒,另外一個,是天陰教潛藏在各地州縣衙門兵曹的軍士。
天陰教雖然能在短時間內聚集起大量的人馬,但戰爭從來不是以多為勝的。
軍心,兵刃,戰甲,軍械,方方麵麵缺一不可。
天陰教最多算是在軍心上勝朝廷一籌,訓練出的三千精銳,勉強也可以和朝廷的府兵抗衡,但是在兵刃,戰甲,軍械方麵,他們就都遠不如朝廷的一方了。
正是因為如此,那些潛藏在各地衙門當中的士卒才會一直低調。
他們在等,一旦等到了起事之日,他們勃然發動,不僅可以迅速的接應城外的大軍攻城,同時還能迅速的占領各地軍械庫,糧庫,馬車,戰船等等戰事所需的各種物資。
天陰教在短時間內,就可以迅速的武裝起來,成為真正的一支大軍。
這對他們天陰教的計劃非常的重要。
隻是可惜,在婺州,他們兩方麵的力量都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州城就不用多說了,關鍵是東陽,超過兩百的精銳或死或困的折在東陽,這種事情可不是一般人隨意能接受的。
方雲秀提前將州城中的精銳撤出去,如今看來,也不知是對是錯。
如果他不這麼做,或許他就不用死在婺州城裡了。
如果他這麼做了……
葉綰綰忍不住的搖搖頭,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或許在昨夜,那些精銳就已經被南昌王給殺光了。
葉綰綰有種直覺,在南昌王的手裡,肯定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底牌,等待天陰教主力的入彀。
抬起頭,葉綰綰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黑色劍袋。
劍袋之中的五隻熟悉的短劍,讓葉綰綰感到一陣的不寒而栗。
斷掌,折命,這兩個玄胎境的殺手竟然也死在了婺州,葉綰綰到現在也想不通就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低下頭,看著宣紙上畫著的兩個小人,葉綰綰的心裡越發的冷寒。
李絢在紙上畫出這兩個小人,用意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蘭溪,葉綰綰一下子就想到了蘭溪。
方雲
秀將州城的人手撤離出去之後,絕大多數,都撤到了蘭溪。
尤其是從山裡出來的精銳,方雲秀更是怕他們死在李絢的手裡。
因為這些人在婺州城,本就是陌生麵孔。
以前,他們需要對付的不過是婺州世家,那些人在這方麵並不用心,隻要稍作遮掩,就能糊弄過去,但李絢一到,甚至都不用他多做什麼,方雲秀就已經主動的將人全部撤走了。
否則,他們留在城裡,想要不被發現,就隻能分散潛伏,而南昌王,正是抓這種漏洞的好手。
可結果,人撤出去了,方雲秀卻死在了城裡。
如今再去追究這裡的誰是誰非已經沒有了意義,現在最關鍵的,還是婺州的兵卒。
葉綰綰看著眼前畫上的小人,她心裡明白,南昌王對蘭溪的那些人手,已經有了針對之法。
葉綰綰下意識的拿起了那張宣紙,也就在這一瞬間,葉綰綰看到了宣紙之下的檄文。
《婺州討天陰逆教檄文》:致賊人野心妄起,調戲愚民,陷中妖術,不解偈言之妄誕,酷信天陰之真有……
賊人,妄誕。
葉綰綰一眼就看到了這篇檄文真正的核心之處,看到這一幕,她整個人不由得一陣膽顫心驚。
天陰神女究竟有沒有,這個世上,還有比她這個聖女還要更加清楚的嗎?
這樣的一篇檄文發出,配合南昌王已經在執行的禁落令和開荒授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