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的火光之下,黑衣人一把扯下了麵巾。
下麵是一張麵色肅正,長須飄揚,鼻子高挺,眼神清亮的四旬男子麵目。
男子的左肩上插著一根短細的弩箭,鮮血正在順著傷口直接流出。
【何征,婺州法曹參軍,四十七歲,天陰教客卿,玄胎初境,東海王密友】
李絢目光凝重的從何征的身上收回。
何征從來就不是天陰教的人,他是東海王的人。
作為一州法曹參軍,從六品下的官秩,如何會成為天陰教的棋子。
他不是那種八品九品的小官,他的位置還有在縣令之上。
這樣的人物心甘情願的任由天陰教擺布,除了自身的原因以外,更多的恐怕還是東海王的原因。
東海王,隻有回頭去查何征和什麼人來往過密,東海王的身份就再也瞞不住了。
火焰升騰的越來越過,李絢並不急於救火,而是重新看向何征,擺手指向左右,同時麵色極其冷漠的說道:「你這又是何必呢,而且就算如此又怎樣,你看看這裡,有一個是認識你的嗎?」
此時,在李絢身邊圍繞著的,全都是千牛衛。
在更外層,將庫曹參軍李元一擋在外麵的是李絢手下的南昌府府衛。
這些人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何征,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你就那麼怕死嗎?」李絢的眼神中透出一絲厭惡。
這位婺州法曹參軍,用此種方式來暴露身份,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阻擋李絢將他斬殺。
「是的,我怕死。」何征一句話讓李絢愣住了。
何征竟然就這樣的承認了自己的怕死懦弱,他隨後將長刀扔在地上,抬起頭看著李絢。
嘴角微微一冷,何征開口:「明日,這整個婺州就將易主,本座根本沒有必要在此之前,賠上本官的一條命。」
天陰教竟然還有手段,讓何征如此有把握的認為,天陰教可以在今夜拿下整個州城。
還有,何征究竟什麼來曆,怎麼如此無恥!
李絢眼中透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本王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給了你這麼大的信心,但你憑什麼以為,你露出了這張臉,本王就不敢殺你了。」
「不是不敢,是不能。」何征神色一愣,最後搖著頭,輕蔑的說道:「南昌王可能有所不知,閣下雖然身為本州彆駕,但對於本州參軍,卻隻有羈押之權,無有殺戮之能,下官已經放下武器,還請王爺多加謹慎,官場的規矩,王爺總還是要守一守的。」
何征是從六品下的婺州法曹參軍,名義上講,比李絢這個正五品下的彆駕,也僅僅低了一個大的級彆,
李絢雖然貴為彆駕,但終歸不過是刺史的佐官而已,而司法參軍則是刺史剩下的事務官,擁有獨立的執法權。
論及實際權利,彆駕也並沒有比法曹參軍大多少。
也就是這一次,刺史王方鱗重傷,無法理政,再加上李絢是當朝郡王,所以才能在整個婺州上下如指臂使。
如果何征依舊帶著麵巾,不放棄抵抗,那麼李絢就是將他碎屍八段都沒話說。
可如果李絢在何征放棄抵抗,表明身份之後,李絢還要將他斬殺,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如果換作是個普通官員,最多不過是遭受一些責難和非議罷了,可李絢是當朝郡王,這件事立刻就會成為無數敵人攻訐他的把柄。
李絢的目光暗暗的從在場千牛衛的身上掠過。
他很難保證風聲不透漏出去。
人心,還是不要輕易試探的好。
「來人,取特製手銬和腳鐐,替何法曹
銬上,另外,記住,這中間,他但凡有所反抗,即刻格殺。」
李絢一揮手,後麵的千牛衛當中,立刻走出兩人,快步走到了何征麵前,一把將特製的手銬腳鐐全戴在了他的手上。
這個過程中,何征沒有絲毫反抗。
眾目睽睽之下,何征被推著朝外走去。
何征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熊熊燃燒的糧倉,然後又掃了一眼對麵的李絢。
他,還有他說呢後此時的千牛衛,竟然依舊沒有絲毫救火的動作。
何征心中忍不住歎息一聲:這位南昌王,心思真的很狠,他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果自己不燒這座糧倉,那麼就算自己被抓,他也需要去其他地方尋找佐證,來證明自己就是天陰教的人。
但是這一下,他根本就什麼都不用去證實了。
甚至如果不是之前自己反應快,那麼他早已經被千牛衛亂箭射死了。
何征腳步有些艱難的向前,手上重重的特製腳鐐和手銬,已經鎖死了他的一切元炁運作。
失去了力量的他,看起來非常的虛弱。
一步一步的,何征走向了外麵的倉門,走向了對麵的李絢。
就在何征和李絢插肩而過的一瞬間,一道淩厲的刀光驟然而起,狠狠的斬向了何征的雙手之間。
也就在這一瞬間,何征猛的後退,手上的手鐐猛的一下子舉在了半空,速度快速就連身邊的兩名錦衣衛都反應不過來。
「叮」的一聲響,手鐐腳鐐全部落在地上。
何征站的遠遠的,死死的盯著李絢,憤怒的低吼一聲:「南昌王!」
李絢麵無表情的搖搖頭:「不關本王的事,出手的這位,是千牛衛千牛備身丘郎君……他剛才隻不過是想要切斷你的手筋腳筋,避免你逃跑而已;現在看來,丘備身做的還是對的。」
「千牛衛的手鐐腳銬一般人是解不開的。」丘貞沐抬起頭,眼神冷森的盯著何征:「但閣下是法曹參軍。」
法曹參軍,掌鞠獄麗法、督盜賊、知贓賄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