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疾風驟起。
遠處船隻上的風帆,被吹的曬曬作響。
風帆之下的文複之神色立刻不由大變,他迅速抬起頭。
此時望向風聲來處,赫然就見東南方的星空之上,無儘的黑氣已經籠罩。
“今夜不該有風的。”文複之咬著牙死死的盯著李絢。
李絢緩緩的站直身體,盯著文複之,淡淡的說道:“天威有感,順天之人,自當長存,逆天之人,難逃一死。”
是的,文複之沒有說錯,常理,今夜不該有風。
但是,它就是來了,而且來的也遠不止它。
李絢抬頭,望向遠處的每一艘大船之上,麵無表情的高聲喝道:“就在數日之前,本王已經派人,從梅嶺關直插建德,若無意外,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抵達建德縣城之下,你們覺得空蕩蕩的建德縣城,能抵抗多久,建德一下,東西立刻切斷,諸位,你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還不降。”
“轟”的一聲炸雷,在深邃的高空中炸起,瞬間就照亮了婺江之上無數人驚慌的臉孔,他們已無心作戰。
雷光同時也照亮了婺江兩岸,一架架被快速前推的投石車,還有一名名抱著火油彈的士卒。
婺州最後一戰,即將來臨。
……
“嗆啷”一聲,文複之手中的長劍緩緩的拔出。
月光之下,一雙冷眼死死地,盯向李絢。
“南昌王,在動手之前,本座有最後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文複之手裡的劍刃,死死的對準了李絢,隱隱間,一股殺意已經對準了他。
李絢右手向下一垂,鋒利無比的八麵漢劍,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中。
“巧了,本王也有一個問題,也希望文先生能如實回答,隻是你我無信,奈何?”
李絢的目光掃過四周兩側,河道兩側的火油彈已經準備妥當。
隻待李絢一聲令下,立刻就會發射。
在整個天陰艦隊的最後方,已經有一艘船開始緩緩的後退,似乎是不勝風力。
更多的船隻也開始騷動起來。
這支睦州水師,眼前分崩離析在即。
“神女見證,隻要南昌王告訴本座實情,那麼南昌王的問題,本座必定傾力回答,如果虛言,不得好死,死後無望身入天陰之國。”文複之毫不猶豫的起毒誓,然後死死盯著李絢,問道:“方風錦肯定死了,那麼我家小妹呢?”
文複之太了解方風錦了,如果他現在還活著,就是爬也爬到三河關,但是他沒有,下場如何,不問可知。
“逃了,她從本王手下逃了!”李絢冷淡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可惜,他隨後看向問文複之:“本王想知道,你們為什麼這麼急切的進攻,太急躁了,做什麼事情,就都好像上杆子的送人去死一樣,哪怕你們稍微緩一點,現在的局麵也不會是這樣,這到底為什麼?”
節奏,天陰教的整體節奏有問題。
從方風錦到文複之都是如此。
仿佛不用人命去填,他們就什麼都做不了一樣。
“自然是因為有人在後麵逼著,我們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包括婺州王方鱗,杭州袁嘉祚,歙州王大禮,還有睦州的史敘,一個個全都在今年莫名其妙的動了起來。”文複之神色憎恨的說道:“如果不是你們逼迫太甚,一切何至於此。”
李絢眼睛微微一眯,腦海中,急速的分析文複之的這番半真半假的話……
突然他笑了,他真的笑了。
李絢倒轉劍柄,滿是感激的對著方風錦拱手,說道:“多謝文先生解惑,本王終於明白,這裡麵真正的原因在哪裡了,如此,今夜,便讓本王送閣下歸西如何!”
“你明白了!”遠處的文複之頓時心裡一驚,自己有什麼地方說錯了嗎?
然而這個時候,李絢已經不再搭理他,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最後方的六艘戰船上。
那些戰船都已經開始動了起來,甚至已經有兩艘完成了徹底的掉頭。
人心已亂,信仰崩喪。
在“之”字河灣中央,還有五艘戰船。
這些戰船中,有的想退,有的想進,但鐵鎖橫江,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更彆說還有已經過了“之”字河灣的四艘戰船,他們根本後退無路。
這些戰船,還有戰船上的將官軍卒,他們是文複之和朱泚的親信。
他們也想退,不過他們並沒有被李絢的言語所動搖,隻是單純的想擺脫眼前的困境而已。
一旦被他們脫身,很快就會再度朝李絢殺來,而且會更加凶狠。
所以,他們今日必死。
火焰已經在黑暗的河岸上迅速的燃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