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白露凝於草尖。
清風一打,白露便晃晃悠悠的從草尖落了下來。
一隻黑靴站在綠草側畔,黑靴的主人親眼看著白露滴落地麵。
天地氣機在轉冷。
李絢站直身體,輕聲說道:「見一葉落而知歲之將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
「王上可是在思索進取時機?」餘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絢回身,就看到了餘澤和丘貞沐從後方走來。
兩人看到李絢轉身,立刻拱手上揖:「見過王上。」
「丘兄,餘叔!」李絢對著丘貞沐和餘澤拱手還禮,然後站起身,說道:「何時該攻取天陰地宮,首先當慮乃是人心,人心彼此相等,其後地利在彼,故我等能取者隻有天時,然天時善變,需要等待。」
「看樣子,王爺是心中有數了。」餘澤跟隨李絢這麼久,自然聽得懂他的話中之意。
「前線之事,自有中郎將料理。」李絢的目光掠過兩人,看向遠處。
黑龍山,新修建起來的大營中,已經密密麻麻的堆滿了糧袋。
這些都是一日夜間從山下調運上來的。
李絢輕聲說道:「不管前方戰事如何,我等該做的,就必須要做到位。」
「王爺所言甚至。」餘澤和丘貞沐認真的點頭。
李絢奉命負責將街口的糧草運到黑龍嶺,然後再從黑龍嶺轉運到前方的仙人穀外。
仙人穀距離黑龍嶺十四裡地,站於山峰之上,恰好能遠遠的眺望到米粒大小的黑點。
此刻的黑龍嶺上,新建起的營寨中已經搭建好了十幾支帳篷。
黑龍嶺下,大軍的營寨也在拆移轉移。
最快明日,最晚後日,段寶玄就將移軍前往仙人穀外。
畢竟他才是大軍統帥,丘神積也好,淮進也罷,最多算是先鋒將領罷了。
「近三千士卒,已經有一千進抵了仙人穀,就看中郎將能取得多少進展吧。」李絢看了山下一眼,然後重新望向仙人穀的方向,目光凝重。
「王上覺得,中郎將能夠攻下天陰總壇嗎?」丘貞沐忍不住的關心的問了一句。
李絢略作遲疑,隨後思索著說道:「若是給中郎將五日時間,三千士卒不計損傷,那麼攻下天陰總壇沒有任何問題,但就怕他沒有這麼多時間,短期內,他能摸索到通往地下深處的主路,便已經是萬幸了。」
天陰教總壇內部,機關密布,陷阱重重,稍不注意,立刻就有性命之憂。
而且天陰教總壇的布局,就如同一隻密密麻麻的蜂巢一樣。
但在這蜂巢之中,卻隻有一條路,可通往最後的媱後所在。
但在這條路上,卻存有不知道多少條岔路。
一個走岔,及時回頭倒還罷了,若堅持一路走到頭,那麼必定會墜入死亡深淵。
「若是王爺呢?」丘貞沐站在另外一旁,謹慎的看向李絢。
李絢微微搖頭,說道:「本王不會輕易去攻那座地宮的,本王寧肯花費大量的時間,一路將新安江水引到這裡,用水灌沒天陰地宮……」
「新安江據此十幾裡,一路又是上行如何能夠將水引過來。」段寶玄渾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李絢三人立刻轉身,然後拱手稱道:「見過都督!」
段寶玄一擺手,從李絢三人的身前走過,目光遙望十幾裡外的山穀深處,輕聲說道:「天陰教的地宮深不可測,不知道需要用多長時間才能夠將其灌滿。」
「但總也有可以灌滿的一天,畢竟天陰教前前後後經營這裡,也不過是花了二十年的時間而已。」李絢一句話,
說的輕描淡寫,但在場主人卻都能夠感受到他堅定的意誌。
「那也耗時太過長久了。」段寶玄語氣中有些不滿。
「那就要看都督能夠接受死多少人了。」李絢順著段寶玄的目光,遠遠的盯向山穀深處。
此刻,早飯已用,士卒準備妥當。
近千名士卒陣列在仙人穀外。
旗幟揮舞,下一刻,三隊敢死士,一手持刀,一手持盾,麵色肅然的衝進來山穀以內。
在他們的最後各有三名士卒,手裡持著長長的鉤槍慢慢的朝著上古以內走去。
山穀幽靜,轉眼已經被沉重的腳步聲打破。
山穀的入口左側,豎立著一排木屋,最左側的一隊士卒立刻朝著這些木屋衝了過去。
在山穀深處,一座巨大的天陰神女像靠坐在大山之上。
神女像的兩側,各有一排石洞,被人從山壁之下鑿了出來。
不少的天陰教眾,平日裡就居住在山穀之中,但昨日,官軍攻進,他們立刻撤入了山壁之中。
不見絲毫蹤影。
剩下的兩隊士卒立刻兩分,各自朝著一側的石屋衝了進去。
隨後一聲聲慘叫,立刻從石屋中傳了出來。
即便是遠隔十幾裡,風聲也依舊清晰的將慘叫聲傳入到李絢耳中。
很快,一具具屍體就被人從石洞裡被搬了出來,搬到了山穀外的空地上。
就在這個時候,穿著淡紫色道袍的明崇儼從人群當中走出,徑直走到了屍體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