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山道上,兩道人影站立在山坡之上眺望著遠處的仙人穀。
那裡燈火通明,無數士卒徹夜不眠的來回巡邏,任何一點的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就在這時,黑暗中,聲音響起:「今日落日之時,貧道測了一卦,是坎卦。」
「真人。」丘神積有些銳利的聲音響起,很不客氣的說道:「自從北野出發,真人一共算了四卦,全部都是凶卦。」
「沒錯。」明崇儼很直接的應了下來,隨後說道:「在北野之時,測的之卦是履卦,有驚無險之意;之後在街口,測的之卦是井卦,小凶無礙之卦;在黑龍嶺,測的之卦是蠱卦,小凶之卦;如今又測的坎卦,水上加水,險象環生之卦。」
「水上加水,險象環生之卦?」丘神積莫名冷笑一聲,說道:「真人,還記得末將當初在北野所說之話嗎?」
明崇儼默默的點點頭。
「末將曾言,兵凶戰危,行軍之事哪有不危之象。」丘神積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遠處的黑龍嶺方向,冷冷的說道:「若是都不想冒險,豈不是如那邊那兩位,始終都站於岸上,但那看似安全,但卻永遠的失了先手,想要搶奪功勳,不拚搏在凶險的泥潭中,如何可行。」
明崇儼一陣默然,他和丘神積,和李絢以及司馬承禎,為人處事,行事風格都完全不同。
李絢是當朝郡王,天生貴胄;而司馬承禎是茅山真傳,下任掌教。
可他們倆呢,丘神積雖然出身軍將世家,但家族衰敗。
至於明崇儼,朝野上下,不罵他一聲妖道的少之又少。
仙人穀的凶險,李絢能夠察覺得到,明崇儼和司馬承禎同樣能夠察覺得到,甚至就連丘神積,也同樣心知肚明,但是麵對風險,眾人的態度完全不同。
李絢和司馬承禎選擇坐於岸上,隔岸觀火,而明崇儼和丘神積則不得不衝鋒最前,赴湯蹈火。
雖然凶險無比,但是不能否認,一旦得手,兩個人都將是最快得到戰利品的人。
「你要小心。」明崇儼終於再度開口,謹慎的說道:「多番戰陣之下,媱後已經拿到了足夠的燃料,一旦點燃神火,灼燒神魂,徹底陽化,陽神和玄胎合二為一,那麼孕育金丹就隻差最後一步了。」
「真人,末將一直想問,點燃神火,神魂陽化,這可能很快,轉眼完成。」丘神積看到明崇儼下意識點頭,趕緊問道:「可是真人,孕育金丹總不會也這麼容易,這麼快吧?」
「當然不是。」明崇儼直接了當的擺手,隨後深吸一口氣,認真的說道:「即便是在幾百年前,孕育金丹也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然,有少數天才,一日一夜便成功結丹,但多少人,即便是一切皆備,成丹也需要年,十年來計,甚至有人光孕育金丹就需要花費百年。」.
「百年,還是幾百年前。」丘神積一陣苦笑,看向明崇儼說道:「真人,既然如此,那為何我等不等其進入孕丹再動手殺人。」
「因為時代變了。」明崇儼麵色肅穆的說道:「數百年,成丹者雖然是鳳毛麟角,但遍數也有不少,然而到了如今,成丹者,百年不見其一,重重牽連之下,變故叢生,如今陰陽合一,孕生金丹者,成者如何尚未可知,但敗者,一旦失敗,轉眼就會化為飛灰,故而……」
「媱後很快就會死。」丘神積立刻明白了過來。
「結丹失敗,看似飛灰湮滅,但實際還會有東西殘留,而媱後修行太陰功法,最後應當會留一顆太陰魂精,這太陰魂精,雖不至於讓人長生不死,但祛病延年,卻是有效的。」
明崇儼說到這裡,呼吸不由得凝重起來,隨後他認真的看著丘神積:「這顆太陰魂精,我等一定要搶到手
,決不能落入到他人手裡,任何人都不行。」
「末將明白。」丘神積神色肅穆。
明崇儼第一次將媱後結丹裡裡外外所有一切的利益是非全部講透徹的人。
這些話,即便是丘神積,也是第一次聽到,但其中的內情,卻早在出發之前就已經明了。
這一顆太陰魂精,本就是為皇帝準備的。
誰能夠拿到,自然可以得到聖寵,加官進爵,封侯稱王,亦未可知。
現在現身的四個人當中,丘神積和明崇儼,是最迫切的想要拿到這件東西的人。
至於他們拿到之後,究竟會怎麼處理,那就不好說了。
可能會交給皇帝,也可能會交給他人。
明崇儼抬頭望天,心中細算,沉聲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地宮守衛消息掣的人馬上就會換班。」
「末將現在就去。」丘神積對著明崇儼拱手,然後轉身。
下一刻,在黑暗的山道中,一下子站起了幾十名黑衣士卒,這些全都是丘神積的家將親兵。
剛才丘神積和明崇儼的對話,他們全部都聽在了耳朵裡,但絕對不會有半個人出去多說隻言片語。
「吱呀……」一陣生澀的聲音響起,也不知道丘神積究竟在哪個地方摸了一下,一道暗門悄然打開。
站在暗門之前,丘神積眺望遠處的山穀,還有山穀之外的軍營。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在軍營後二裡之處。
一旦天陰教大軍從暗道殺出,立刻就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丘神積臉色肅然,如果不是有閻莊傳出消息,今日這局麵如何,還真不好說。
「真人保重,這外界之事,就全部交給真人了。」丘神積對著明崇儼莊肅的空手。
「放心,有貧道在這裡,你的後路絕對不會有憂。」明崇儼手裡拂塵一擺,鄭重的對丘神積還了一個道禮。
丘神積側頭看了遠處的黑龍嶺一眼,下一刻,他已經轉身沒入了黑暗的密道之中。
等到丘神積手下所有的親兵全部消失,明崇儼這才一揮拂塵。
拂塵在石壁上一打,下一刻,密門已經再度關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