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木排最前,李絢伸手,一把將濕透了的黃山府折衝都尉薛千逢拽了上來。
趴在木排上,使勁的咳出兩口水,薛千逢這才好過了一點。
「表兄,感覺如何?」李絢蹲著,一手按住薛千逢的脈搏上,感覺還算有力,才鬆了口氣。
薛千逢長長的吸了口氣,然後說道:「還好,還死不了。」
「究竟怎麼回事,我不是已經提前通知你後撤了嗎?」李絢拍了拍薛千逢的肩膀,然後站了起來,有些疑惑的問道。
薛千逢是李絢十五姑母丹陽公主的兒子,雖然表麵上,自從丹陽公主去世之後,兩家沒了往來,但自從李絢接手家裡的商隊之後,家境類似的薛家也被拉了進來。
這層隱秘的關係一直維持的很好,現在看來,就是丘神積和明崇儼也未必知曉。
所以彆看丘神積拉攏了會稽府折衝都尉淮進,但李絢卻早就在黃山府折衝都尉薛千逢身上布子,大家半斤八兩而已。
「沒法,丘神積要求我在營前隨時待命,根本走脫不了。」薛千逢翻身歎了過來,看著頭頂漆黑一片的夜空,輕聲說道:「還好,我隻留了兩百軍卒,其他的都被我派到後麵了,不然真按照丘神積所命,我這邊總共也剩不下幾個人。」
薛千逢雖然是黃山府折衝都尉,但這一趟前來千目山,都督王大禮已經將大權全部交給了丘神積……這背後多少有些武後的影子。
另外也未嘗不是王大禮看出了此行的風險,才將丘神積推了出來。
這種情況下,薛千逢也沒有多少辦法,隻能奉命行事。
「今夜,黃山府大約有近兩百五十人葬身水底,會稽府差不多也有同樣的兵力殞命在天災之下,表兄的情況還好,但淮都尉就麻煩了。」李絢看著眼前的水湖,忍不住的搖搖頭。
即便是段寶玄已經通知軍卒後撤,但丘神積還是強令黃山府留了一部人馬。
黃山折衝府歸丘神積統轄倒還好說,但會稽折衝府卻是越州都督府麾下,但淮進卻無視段寶玄的軍令,導致損兵折將。
這一次洪流衝擊之下,即便是在五公裡外,也同樣受損不小。
如今一來,所有的損傷加起來,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而不聽命令的淮進是最好的背鍋對象。
以段寶玄的性格,現在怕是已經寫好了彈劾奏章。
聽到李絢這麼說,薛千逢聲音苦澀的搖搖頭,說道:「不,賢弟,淮都尉不會有任何的麻煩,真正有麻煩的是為兄我。」
「怎麼,淮都尉出事了?」李絢立刻敏銳的聽懂了薛千逢話裡的話。
薛千逢下意識的點點頭,說道:「他的運氣不好,剛剛躲過了最前麵的洪流衝擊,但緊跟著,就被一塊巨石砸在了腦門。」
李絢的動作微微一停,隨即連續不停的點頭說道:「洪流之前,強不在水勢,而在其中過些的滾石和木樁,稍不注意,立刻就會殞命當場。」
「我的運氣還算不錯,活了下來。」薛千逢有些苦笑的笑了笑,隨即說道:「但好運也到此為止了。」
李絢擺手,說道:「不,若是淮都尉真死了,那麼恭喜表兄,你這一趟算是徹底無災了。」
聽到李絢這麼一說,薛千逢立刻翻身站了起來,滿臉欣喜的看著他:「賢弟細說。」
「如今最想推卸責任的,必定是中郎將,表兄隻需和中郎將親近一些,那麼你們兩個聯手,就能將罪名徹底的定在淮都尉的身上。」李絢轉過身,看向薛千逢,認真的說道:「但表兄也要小心,如果中郎將這個結果不滿意,那麼中郎將必定會責任推到表兄身上。」
「我明白,中郎將是天後的親信。」薛千逢神色肅然起來
,隨即一笑說道:「無妨,隻要有一開始的合作,那麼之後,他再想要做些什麼就不容易了,咱門也不是沒根基的人。」
「表兄多小心便是。」李絢向後一揮手,木排繼續緩慢前進。
一排排的火把徹底的照亮了四周的水麵,木排上麵的士卒小心的將水麵上篷布,木樁和其他雜物撥開,漂浮在水麵上的人體則是小心的搬上船。
按照李絢的吩咐,不管是死屍,還是活人,隻要沒氣的,立刻在心臟和腹部連續按壓好幾下,好幾十個人都這麼被救了回來。
這下子,「藥王絕學」立刻就在士卒當中傳了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薛千逢突然在李絢耳邊低說一聲:「停一下。」
李絢左手猛的豎起,一瞬間,整個木排頓時停止前進。
薛千逢走到了木排邊緣,指著不遠處的山壁說道:「那裡,就是之前丘長史進入密道的石門所在。」
李絢立刻轉頭喝道:「靠過去。」
丘貞沐立刻親自指揮手下人,將木排朝著左側山壁的方向靠了過去。
他們這一路上到現在,甚至就連薛千逢都找到了,可是就沒有找到丘神積的蹤影。
要知道,丘神積的實力,還是在薛千逢之上,薛千逢都沒死,丘神積死的可能性並不大。
但僅僅是不大,人如果倒黴起來,喝口涼水都會塞牙,更彆說是如此的洪流之中。
如果說丘神積真的死在了洪流中,那麼也隻能算他倒黴。
不過到那時候,薛千逢就要一個人承當所有的責任了。
再有就是丘貞沐,雖說他現在和丘神積處在競爭的立場上,但他也並不想看到丘神積去死。
丘家內部矛盾是內部矛盾,但在外人眼裡他們都是一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