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昭訓門內,左金吾衛官衙。
一隊隊金吾衛手持長槊,整齊的來回巡邏。
東側值房之內,李絢推門而入,一開頭,他就看到了站在案桌之後的明崇儼。
那裡原本是金吾衛將軍程處弼的位置,但現在,程處弼不見蹤影,反而是明崇儼代替他出現。
李絢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逝,但隨即,他就走到了值房中央,對著意外出現的明崇儼肅然拱手道:「李絢見過世隱真人。」
「王爺客氣。」明崇儼很隨意的一擺拂塵,簡單對著李絢回了個道禮,然後才略帶詫異的問道:「南昌王見到貧道,似乎並不太意外?」
李絢淡定的點頭,很平靜的說道:「廣平郡公值守皇宮,哪裡有空來見小王。」
不管是在洛陽皇宮,還是在長安皇宮,程處弼永遠都是守衛皇宮大門的第一人。
所以即便是有事,也不會由他來見李絢。
明崇儼有些恍然,隨即點點頭說道:「南昌王敏銳,如此,也就不枉貧道將王爺調來了。」
「調來?」李絢微微一愣,詫異的說道:「真人,小王雖有檢校千牛衛中郎將之職,但聖人和天後早有旨意,小王大婚之後,這檢校左千牛衛中郎將之職,就要免除了。」
李絢當初就任這個檢校千牛衛中郎將的職務,隻是為了針對天陰教。
如今天陰教已亡,哪怕還有東海王、西域王這些人存在,但也無關大局。
這些人從根本上都是各有算盤的野心家,天陰教存在與否,和他們關係不大。
所以,李絢這個檢校左千牛衛中郎將,原本在他進入長安的第一天,就應該被直接免去的。
也就是李絢大婚,帝後體恤,才能保留至今。
所以這段時間,李絢一點千牛衛的事情都沒碰,他有這個自覺,但是現在……
李絢皺著眉頭看向明崇儼,怎麼回事,不會他這個檢校左千牛衛中郎將還要留著吧。
「昨夜之事,王爺想必已經知道了吧?」明崇儼突然轉口,神色不知不覺中已經鄭重起來。
原來是昨晚被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伽那跑掉的事情。
李絢眼瞼垂下,淡然的搖頭道:「本王昨夜大婚,還和真人喝過幾杯,情況如何,真人比小王還要了解,今日晨起之後,沒過多久就進宮了,路上雖聽過一兩句風言,但也僅是風言而已……城內昨夜起火了,不過長安雄城,秋高氣爽,起火也是正常。」
看著李絢最後一副故作淡定不在意的模樣,明崇儼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昨夜之事哪有說起來那麼簡單,光是整個長安城就有十幾處地方同時起火,而且火勢極大。
更彆說,還應該有兩處本來會起火的地方,最後詭異的悄無聲息的平靜。
這兩處的地方,一處是彭王府,一處是樂城縣公府。
明崇儼可不認為這是什麼巧合,要知道,昨日南昌郡王迎娶左相劉仁軌孫女之事,雖然並不張揚,普通百姓所知不多,但是在官場上,卻沒有人不關注。..
深受天後和聖人寵信,剛剛平定婺州天陰教亂的當朝郡王,迎娶尚書左仆射的孫女,這種大事誰會不關心。
更彆說,這場婚事,宗室王族,功勳外戚,朝野***,幾乎全都到場。
雖然去的是不同的地方,但能到的幾乎都到了。
如果在這場婚事上,彭王府和左相府邸同時起火,在無數宗室王親,功勳外戚和朝野***眼皮底下同時起火,那麼必將造成巨大的轟動。
到時候,會被人趁機利用不說,就是南昌王和左相的聲望,也要受到巨大的打擊。
但最後,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沒有起火,彭王府和左相府邸都沒有起火。
這讓明崇儼提前準備的滅火隊伍一下子成了無用功。
沒錯,昨夜的一切全部都在明崇儼的控製之下,然而最後出乎意外的事情太多了。
不僅南昌王和左相府邸根本沒有起火,甚至就連最後要抓捕的目標也全部失手,更甚至……
「彭王府守衛森嚴,這種事情自然不會波及到彭王府。」明崇儼深深的看了李絢一眼。
那些人必然在南昌王府和左相府下手了,但最後卻被南昌王府和左相府的守衛給破解了。
內情必然是如此,但究竟用的是什麼手段,明崇儼一時也不知道。
而彭王府和左相府,也不是那麼好查的。
「太子駕到,還有諸位王室宗親,不管是誰家,都是要謹慎一二的。」李絢微微低頭,似乎承認了什麼,但似乎又什麼都沒有承認。
明崇儼知道,在這件事情上糾纏沒有意思,所以,他直接攤牌。
「昨夜趁著起火,左驍衛中郎將阿史那·泥熟匐和右衛中郎將阿史那·伽那帶人逃離了長安。」明崇儼的臉色立刻就凝重了下來,抬起頭看向站在房中的李絢。
李絢頓時倒吸一口氣,滿臉難以置信的說道:「阿史那·泥熟匐,突利可汗之孫;阿史那·伽那,頡利可汗之孫,都逃了?真人,突厥人打算重立王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