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不知不覺間,站在四周旁觀的百姓越來越多。
又要打仗了。
隱秘的消息在人群當中傳播,但更多的是興奮和期盼。
唐人重軍功,世所皆知。
隻可惜,這一次籌兵大多是在江南道,長安附近是沒機會了。
李絢站在碼頭上,看著這一次隨同南下的所有官員全部抵達,這才轉身回船,準備出發。
就在此時,城門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數匹駿馬載著數名書生模樣的官員,朝碼頭而來,
當先的是一名穿著綠袍的青年官吏,身後跟著一群意氣風發的青年郎。
遠遠的,李絢能夠看到其中不少人臉上還有宿醉的暈紅,
這些人之中,雖然大多數陌生,但也夾雜著兩個中年人,倒都是李絢認識的。
大理寺丞狄仁傑,左金吾衛長史姚懿。
跟在姚懿側後的,是他的獨子姚崇。
和姚崇並行跟在最後的,是賀知章。
狄仁傑,姚崇,賀知章,這三個人怎麼混到一起了。
李絢並沒有注意到,當看到當先那名綠袍官員的時候,依舊被留在船首的欽鈍角乾臉色瞬間一片難看。
眾人轉眼就到李絢眼前,當先一人率先翻身下馬,其他人也隨後跟著下馬。
身穿一身綠色官袍,麵目清朗的青年官吏,走到近前,對著李絢鄭重的拱手:「下官弘文館待製楊炯,見過南昌王。」
「先生請起。」李絢趕緊將楊炯扶起,然後有些無奈的苦笑道:「原來昨日在曲江池偶遇的就是先生,小王常聽子安先生言及先生,先生才華蓋世,當世卓然,若是昨日便知道是先生,應當多攀談幾句的。」
昨日從終南鎮返回,遊玩曲江池時,李絢碰到的那對夫婦,就是楊炯夫婦。
命運奇巧,有的時候,還真是令人唏噓。
楊炯微微一笑,說道:「下官也未曾想到,昨日見到的便是王爺,至於王子安之言,倒是不錯,其人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隻可惜世人愚頑,王楊盧駱,炯恥在王後,愧在盧前啊。」
李絢嘴角微微抽搐,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恥在王後,愧在盧前。
這話也隻有楊炯能說。
楊炯自認為才華在王勃之上,但卻自愧不如盧照鄰。
隻是,李絢和楊炯不過出見麵,這麼直說真的好嗎?
李絢微微拱手,轉口問道:「不知先生今日來此可有他事?」
「奉太子殿下令,送南昌王東行。」楊炯臉色肅然起來,轉身朝著太子宮的方向微微拱手。
楊炯說完之後,後方一人已經帶著托盤和酒壺、酒杯上前。
其人並非東宮內侍,看起來比楊炯要年長幾歲,身材高昂、儀表堂堂,雖一身素衣,但也能看出是一名文官。
楊炯趕緊介紹道:「這位是乙亥科舉進士宋之問,如今,職司弘文館內直。」
「宋之問見過南昌郡王。」宋之問非常客氣的對李絢躬身,態度雖然客氣,但言語之中,卻帶著一絲傲氣。
「見過宋司直。」李絢非常客氣的拱手還禮。
宋之問雖然人品不佳,但文名還是不錯的。
看著楊炯,宋之問,賀知章,姚崇等人彙聚在一起,李絢大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楊炯微微一笑,說道:「我等昨夜在城中飲酒,便一起宿在下榻,今日恰好同時接到了太子旨意,後來又碰到了前來為王上送行的姚伯父和狄寺丞,就一起來了。」
「原來如此。」李絢有些恍然的點頭。
楊炯上前一步,對著李絢拱手道:「王爺此番東征新羅,楊炯不才,奉令一詩為王上送行。」
李絢的眉頭頓時一挑,奉令送行,製詔賦詩。
大唐出軍征討新羅,雖不至於皇帝登壇拜將,起碼太子和宰相要相送。
但李絢如今出發甚急,不說皇帝,就是太子和宰相都來不及來送行。
所以這時候,也不知道誰跟李賢出了個餿主意,讓他將大唐四大才子之一的楊炯派來給李絢送行。
同來的,還有上一科新科進士的宋之問。
雖然上一科宋之問不是狀元,但他的詩才卻是眾人之首,不然也不會被擢升進入弘文館。
隻是楊炯似乎心裡也有些反感,宋之問也稍微有些不滿,畢竟詩詞一道,在乎傳情寫景,強而為之難有佳作。
這一點,李絢是認同的,但是太子旨意一下,難能奈何,
李絢對著楊炯微微拱麵色誠摯的說道:「如比,便有勞先生,小王聆聽先生佳作。」
「王上客氣了。」
李絢的態度讓楊炯的神色稍微和緩,略作沉吟,楊炯看向眼前的三艘官船,緩緩開口:「
天將下三宮,星門召五戎。坐謀資廟略,飛檄佇文雄。
赤土流星劍,烏號明月弓。秋陰生蜀道,殺氣繞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