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天空蒙蒙亮,都督府後院東跨院,李絢站在書房門口,將一本封好的奏章交給周乾:「將這本奏章,派人四百裡加急,立刻送往東宮。」
「遵令!」周乾立刻肅然拱手,接過奏章,然後快速而去。
天色將亮,城門馬上要開了,挑選人手,等城門一開,正好可以立刻出發。
看著周乾走出小院,李絢輕聲說道:「餘叔,你說此事薛仲璋是否已經知情?」
「知情如何,不知情又如何。」餘澤從書房走出,有些疲憊的說道:「即便是薛秘書郎手中有刑部尚書的手令,向長安傳信,最終也隻有走三百裡加急,但王上和竇翁給中樞的稟奏,是五百裡加急,給太子的奏章,走的是四百裡加急,此事,不管他做何等籌劃,先機在我。」
加急傳遞,可不是不管什麼人,隨便都能用的。
除謀逆之事以外,竇玄德是江南道籌兵大使,緊急間可用五百裡加急。
李絢給太子李賢觀風稟奏,那是皇帝允許的,奉有聖意,薛仲璋又能有什麼呢。
不過話說回來,李絢倒也真想看看,這位秘書郎,能做到什麼地步。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裴炎。
刑部尚書在朝堂的布局,有沒有涉足到軍情奏報領域,若是有,那麼李絢便擁有了能夠置裴炎於死地的重器……
目光不自禁的看了長安一眼,李絢輕聲感慨道:「朝堂政爭啊!」
李絢如今不過僅僅是涉足東島之事,這些密密麻麻複雜的權勢鬥爭已多的讓他都數不過來。
如今僅僅是一個裴炎就需要他傾儘全力去應對。
好在武承嗣沒有介入其中,不然的話,這件事,李絢就該要向外找尋幫手了。
李絢轉身對著餘澤拱手道:「餘叔,回去歇息吧,今日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做完了,我等東島之責,也算是完成了。」
「喏!」餘澤深吸一口氣,微微拱手,然後邁步走出了小院。
站在小院門口,餘澤回頭看去,書房的燈依舊在亮著。
對麵新羅輕罪使欽鈍角乾的院落門口,四名千牛衛依舊在牢牢的守候。
棕色馬車在大都督府門前緩緩停下,兩側護衛散開,車夫將馬凳放在一側。
馬車內,臨海郡王金仁問對著親信崔中侍點點頭,然後獨自下車,隨後帶著幾名護衛,肅然的走進了都督府內。
馬車被車夫拉到了一側的院牆下,一隻鳥籠被崔中侍從暗格中取了出去。
就在崔中侍準備打開鳥籠,將裡麵的翡翠鳥放出去之際,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外麵響起,崔中侍微微一愣,立刻將翡翠鳥收起,然後從車簾縫隙向外看去。
一整隊的千牛衛朝著正在急促的朝著東南街道而去,眾人之首,赫然正是李絢。
一群人速度很快,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崔中侍微微皺眉,探頭出去,低聲囑咐道:「去問問,南昌王究竟做什麼去了?」
「喏!」一道人影迅速的遠去,片刻之後又重新回來。
「回稟中侍,南昌王前赴東南船廠,查驗戰船休整情況去了。」
「知道了。」崔中侍應了一句,臉色已經極度的陰沉了下來。
妖僧無嗔完了,李懷念同樣也完了,他們對揚州水師做手段的計劃,同樣也完了。
「東海王已絕。」輕聲一歎,崔中侍打開鳥籠,隨即,鳥籠已經飛入了院落之中。
「撲棱,撲棱。」翡翠鳥快速的飛過院牆,然後落回到了馬車之內。
坐在馬車之中的崔中侍不由得微微一愣,今日這消息怎麼回的如此之快。
沒有猶豫,崔中侍立刻將密信打開,密信上,隻有四個字:「慎之,慎之。」
話雖然有些沒頭沒腦,但崔中侍知道,欽鈍角乾這是要求他謹慎。
剛準備毀掉紙條,崔中侍突然一愣,他立刻將紙條翻了過來,赫然就看到小紙條的背麵,用淩亂的字寫著:「南昌,道真。」
字跡淩亂的可怕,甚至墨都有些暈了開來,如果不是崔中侍對欽鈍角乾的字還算熟悉,否則根本認不出來這是他寫的。
南昌,自然就是南昌王,道真,禪宗道真,倭國的道真和尚。
南昌王和道真和尚,南昌王在找道真和尚。
崔中侍的眼睛瞬間豎起,隨即他想起了,就在前日,南昌王有一下午不見了蹤影。
方方麵麵怎麼查都查不到,就連東海王的人都查不到怎麼回事。
現在,欽鈍角乾卻將這個消息傳來傳來。
崔中侍微微皺起了眉頭,他並不懷疑這份情報的真假,他隻是有些不明白,欽鈍角乾又是怎麼獲得獲得這樣的消息的。
崔中侍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紙條上。
南昌王找道真和尚做什麼?
是南昌王找道真和尚,還是說想通過他聯係倭國。
崔中侍心中頓時就是一驚,他可沒忘,十餘年前,在大唐和新羅還是盟友的時候,倭國和百濟聯軍聯手攻擊大唐和新羅,發生了著名的白川口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