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水師船廠,無數的士卒來來回回的奔忙,一袋袋糧食,一桶桶淡水被迅速的裝入船艙。
投石車,船弩,弓箭,刀槍,長拍杆,撞木,木板,被士卒依序搬上戰船。
一身紅衣金甲的李絢平靜的走在大船側畔,目光上下審視著一切。
杭州水師都尉冀囂跟在李絢身側,兩人身後跟著一群的水師長史,參軍,郎將等等。
「前次舟山海寇入侵餘杭,水師就曾經出海尋敵作戰,但那些老鼠隻知道東躲西藏,根本就不敢出來和我們決戰,最後我們被迫回收餘杭,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海颶風來了。」
冀囂嘴角帶起一絲冷笑,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雖然水師也一樣遭受到了海颶風,但水師船大,又及時的撤入了海港,但那些倒黴蛋就吃大虧了。
數十艘大小船隻被海海風直接掀翻,還有十幾艘快船逃進了海港投誠,若不是當時還有一部分海寇北上逃過了一劫,否則那一次,就能將他們徹底殲滅。」
聽到冀囂話裡的一絲惋惜,李絢有些好笑的說道:「若是真能將舟山海寇徹底殲滅,都尉便可積功調回中樞任職了。」
冀囂心中所想,李絢僅僅是聽個尾音,就知道的清清楚楚。
「何人不想調回中樞啊。」冀囂沉沉的慨歎一聲。
李絢默默點頭,從史進到冀囂,再到袁嘉祚和段寶玄,全都想要調回京城任職。
相比於中樞,揚州,杭州雖然繁華,但總欠缺一絲總攬天下之感。
說到底,杭州不過是天下一隅罷了。
「既然想回去,那就想辦法徹底殲滅舟山海寇。」李絢說了一句之後,然後轉身向前走去。
冀囂眉頭一挑,立刻緊跟上來,低聲問道:「賢侄此言何意啊?」
李絢沒有直接回答,反而開口問道:「叔父,這水師戰船可能全部出海作戰?」
「這個自然,這些戰船雖然在颶風中受創不輕,但如今兩月過去,該修複的已經全部修複,而且做了更大的加固,足夠涉海東渡。」冀囂稍微停頓,看向李絢問道:「可這和舟山海寇有何關係?」
「有件事情,小侄知,叔父自知便足夠了。」李絢看了身後眾人一眼,然後才低聲說道:「根據消息,舟山海寇已經在暗中謀劃,在大軍離開杭州之後,出兵攻襲杭州,然後在大軍試圖返回之時,中路突襲。」
「嗯?」冀囂的眉頭瞬間就緊蹙了起來,眼睛一轉,他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機:「賢侄是說,我們在東渡之前,徹底的將舟山海寇給解決掉。」
李絢淡淡的笑笑,沒有再回答,而是看著眼前的四桅大船,低聲說道:「叔父,我們到船上去看一看吧。」
李絢雖然沒有直接給出答案,但冀囂已經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立刻就興奮起來。
巡視一番大船之後,冀囂帶著李絢前往校場,查看正在進行的募兵。
這一次前往新羅,有一些身上有傷的,年紀大的水卒,是無法跟隨戰船跨海東渡的,他們要留在杭州守家。
如果再算上海上船員折損,額外招募四百水卒都有些少,但沒辦法,兵部給的名額就這些。
重新回到水師大堂,冀囂讓人上茶之後,便揮揮手,將手下全部趕出。
到了此時,冀囂才看向李絢說道:「有件事情。不知當不當與賢侄說。」
「叔父請講?」李絢有些詫異的看向冀囂,他們兩家的關係有什麼不能說的。
「不久之前,兵部的一些故友來信,說杭州袁使君要調離了。」冀囂的一句話,讓李絢臉上滿是驚訝。
袁嘉祚做調任了,他在長安的時候怎麼沒聽到風聲,而且為什
麼傳信的是兵部的人?
「不隻是袁使君,越州段都督同樣要調離,不過段都督很有可能是調回中樞,至於袁使君,就不大好說了。」冀囂忍不住的搖搖頭。
「東南格局要變了。」李絢的神色已經完全肅然了起來,隨即微微搖頭感慨:「其實這件事,小侄本應該早就想到的,天陰教覆滅,各州官員先後都受到了封賞,如何會漏掉統帥一切的段都督,至於袁刺史,他在杭州的任期本就快到了。」
袁嘉祚在杭州任期之內,體恤百姓,打壓豪族,興修水利,發展文教,百姓富足,士紳得利,以致於天陰教在杭州民間很難真正發展起來。
如今,任期到達,袁嘉祚肯定評價上等,上調是必然的。
「關鍵是後繼者何人。」冀囂稍微向後靠了靠,然後輕聲說道:「若是在早先,為叔也不擔心這些,但如今東海王之事爆發,若是有人來杭州攪風攪雨,很多事情就不好說,而皆是你我都在東島,若要有人在後麵做文章,那麼你我都將有***煩。」
冀囂是杭州水師都尉,他的根在杭州,如果有人趁著他離開杭州的時候,搞小動作,那麼他會很麻煩的。
李絢雖然是在婺州任職,和揚州不搭界,但因為今秋天陰教平息甚早,所以婺州和揚州之間的商貿往來,比以往時候,還要更加繁盛。
這裡主要的原因在於,袁嘉祚曾經下令,杭州府大幅度的降低了婺州船隻過關的關稅。
一旦這則命令有變,那麼婺杭水運必然受到極大的影響。
更彆說,在平滅天陰教一戰中,杭州隗氏出力甚多。
若是有人要從隗氏身上搞小動作,威逼利誘,要挾構陷,李絢也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