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上,水浪滔天。
大日高升,寒風凜冽。
李絢站在窗前,刺骨的冷風直透而入,但他卻像是沒有察覺一樣,依舊低頭在思索什麼。
餘澤在李絢身後,靜然站立。
許久之後,李絢轉過身,看向餘澤,冷聲說道:「不夠,我們想要將薛仲璋和東海王徹底的勾連起來,現在這些猜測還遠遠不夠,尤其想要通過薛仲璋來指控裴炎,更是差的太遠,朝中能夠和隱太子牽涉起來的多不勝數,若是因此就能定罪,恐怕便是本王也能被定罪了。」
餘澤點點頭,開始思索起來。
李絢關上窗戶,重新走回到圓桌前,上方的熱茶已經被放冷,李絢毫不介意的一飲而儘。
這個時候,餘澤緩步都到了李絢身前,小心的說道:「若是他自己能被人看到和東海王的人站在一起,又或者說,有什麼信件能證明他們關聯的。」
李絢放下茶杯,微微搖頭,歎聲說道:「若說薛仲璋被東海王利用,無意中做了幫凶,那麼相信者肯定很多,可若是說,他就是東海王的人,相信者恐怕根本沒有幾個,甚至會有猜測,薛仲璋是否被人栽贓了,所以想要扳倒他,隻能在前麵下文章,不能從後麵著手,除非……」
「除非什麼?」餘澤忍不住緊跟著問了一句。
「如今整個東南,除了東征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秋收,若是因他之故,導致一地秋收遲滯,那麼他就是無罪,便也要有罪了。」李絢抬起頭,思索著看向餘澤:「如今薛仲璋在杭州已經盯上了夏家,夏家本身已到了崩潰邊緣,若是他還針對夏家下手,那麼自然有人不會放過他的。」
「王爺還是不想和裴尚書正麵對上?」餘澤一眼就看透了李絢的顧慮。
李絢很清醒的點頭,道:「一顆棋子,當他被所有人都看到他的作用的時候,就等於他這顆棋子已經沒用了,那麼這顆棋子背後的棋手,就會將這顆棋子收回,根本不用其他人動手。」
餘澤有些失望的歎道:「那便隻能等了。」
「恐怕隻能如此,除非有另外一隻手,看不慣這顆棋子,直接將他扔出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李絢淡淡的搖頭,如今在杭州,他還可以算是一隻棋手,但放在整個天下棋盤,他也不過是彆人手裡的一顆棋子而已。
「但裴炎如此咄咄逼人,我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餘澤的眉頭依舊緊皺。
他們這邊前腳剛剛抵達杭州沒幾天,薛仲璋就跟著到了,這裡麵針對的味道太重了。
李絢微微搖頭,道:「我們要對付裴炎,就直接對付裴炎,從薛仲璋往上勾連的想法是錯的,甚至很容易被彆人做手腳,設陷阱,除非……」
「除非什麼?」餘澤一聽就知道,李絢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薛仲璋不過是棋子而已,如何能有資格夠和東海王勾連,但如果是裴炎自己和東海王有所勾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李絢低頭微微思索,他有些想不起來裴炎原本死的罪名是什麼了,好像就是謀反。
「這就難了?」餘澤忍不住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慢慢來吧,一步步的布局,眼下最重要的,是此次海寇攻城,杭州不能受到太大損失,另外就是征東水師出發,如今已到最後一步,絕不能有絲毫問題,要知道這個天下,有心人太多,有太多人能從絲毫跡象就推測出真相來的。」李絢抬起頭,目光望向北方,那裡就是揚州所在。
他們這一支杭州水師,數十艘戰船,沿著海岸線而行,但並不前往揚州。
揚州距離長江出海口有六百餘裡,甚至比杭州還要更遠一些,但揚州是順風,他們是側風,細算的話,二者抵達同一地點的時間是差不多的。
三十多艘三桅大船,中間夾雜著兩艘四桅大船,整齊迅速的朝著長江出海口而去。
整整三個時辰,杭州水師終於抵達了長江入海口處,但此時,一支四十多艘三桅大船組成的船隊已經等在了那裡,沒有絲毫遲疑,兩支船隊迅速的融合,浩浩蕩蕩,共同北上。
整個天地之間,一時間仿佛隻見船,而不見海。
如此,他們還未和登州水師彙合,一旦三路水師齊聚,其勢必定更加浩蕩。
即便是李絢已經斬斷了東海王和吐蕃的眼線,甚至就連新羅人也被牢牢的控製起來,但在暗中,依舊有不少人在窺伺他們的舉動。
這裡麵,人心難測啊!
李絢站在船首,他所在的四桅大船正朝著最前麵快速駛去,
在整個水師戰船的最前麵,一艘龐大無比的五桅大船已經明顯放慢了船速,似乎是在等他。
兩船勾連,李絢快速的跳了過去。
兩側無數的水軍士卒,還有大量的千牛衛士,各自持刃警戒。
海風吹來,披風飄張,隊列嚴謹,氣勢森嚴。
揚州大都督府長史竇玄德站在甲板之上,看著眼前壯闊的大海,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揚州新林府折衝都尉史進,邗江府折衝都尉蘭折,杭州水師都尉冀囂,揚州都督府司馬常禦,束手站立起後。
其他人等,甚至都沒有靠近的資格。
李絢穿一身紅衣金甲,站定之後,對著竇玄德肅然拱手:「屬下籌兵副使李絢見過竇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