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丹鳳門下。
一名青衣內侍手持拂塵,站立群臣之前,清聲喊道:“傳,鴻臚寺少卿,南昌郡王,蓬萊殿覲見。”
一眾大臣詫異的目光中,李絢立刻上前,拱手道:“臣李絢奉旨!”
……
行走在蓬萊殿中,兩側雖蒙上了厚厚的帷帳,但整個大殿之中很透氣,一點也不覺憋悶。
不知道從哪裡透光進來,整個蓬萊殿一片明亮,輝煌。
殿中能看到的侍衛很少,內侍更是隻有老太監王福來跟在皇帝身側。
一身暗金色袞袍的李治,坐在龍塌之上,側著身,閒適的讀著手中的書籍。
李絢清晰的腳步聲響起,停止,但卻始終沒有躬身行禮,李治終於詫異的抬頭,就看到李絢皺著眉頭看著四周的紙窗。
帷帳錯落布置,擋住縫隙中吹進的冷風,光芒投射而入,但巧妙的折射到殿內的每個角落。
“南昌王,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李治放下書籍,有些好奇的看向李絢。
李絢隨即回過神來,趕緊拱手道:“臣南昌郡王,通議大夫,上輕車都尉,鴻臚寺少卿李絢,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說著,李絢就要直接跪下,李治趕緊擺手,道:“免了,還是剛才的話,這裡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李絢有些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又謹慎的看向李治,問道:“陛下,臣敢問,陛下白日裡頭疼次數,是否比晚上要更多?”
“這個自然,白日裡事務繁忙,處事一多,自然容易疲憊。”李治笑笑。
“臣鬥膽,敢請陛下在四周紙窗之上,蒙一層綠紗,若是陛下不喜綠色,搭一層黃紗亦可。”李絢拱手,話雖莫名,但臉色肅然。
“哦!”李治笑了起來,然後看向王福來,說道:“照辦!”
“喏!”
片刻功夫,殿中的每扇窗戶上都蒙上了一層綠紗。
光線柔柔的投進來,莫名的給人一陣涼爽的感覺。
高台上的李治頓時太陽穴上一陣清爽,原本時刻壓在太陽穴上的壓力,頓時緩解了許多。
“咦,二十七郎,這是何道理?”李治轉過頭,滿臉詫異的看向李絢。
李絢略微遲疑,但還是恭敬的說道:“陛下,光是一種物,雖看不見,但動作之間,自有力生,落入人眼,便能對人眼造成壓迫。
這也是為何,人到了夜晚,反而眼睛輕鬆的原因,也是為何,人在白日,要閉目休養的原因。
臣請陛下,每日固定時日,閉目休息,或可長期緩解壓力。”
“還有此種說法。”李治感到有些好笑,但想想立竿見影的效果,他立刻肅然下來,側頭看向王福來,說道:“王福來,先記下,這幾日間先試上一試。”
“喏!”王福來神色間有些激動,光線減弱,即便是他都感覺到眼睛一陣舒服,更何況是李治,長期效果如何再說,起碼短期,這應該是有用的。
李治抬頭看向李絢,思索著問道:“二十七郎,若是朕所記沒錯,你當初說是在婺州找到了扁鵲後人的線索?”
“是的陛下,臣原本以為,那扁鵲後人早已經散失醫術,泯然眾人,後來才知,其人竟然還有一身精湛的針術修為,隻不過常年行跡群山,不見人影,臣查到其人上回蹤跡,是離開兩江,到了兩湖之間,好像還繼續西行……”
“是在遊曆天下。”李治一句話頓時就脫口而出。
他身邊醫者甚多,對醫家的一些規矩,也相當了解。
普通醫者,即便是再優秀,也隻為一地之醫,隻有遊曆天下,見遍天下的疑難雜症,才有資格成為天下名醫。
李治這些年間的天下名醫多了,雖然對他的風疾依舊有用,但誰知什麼時候,這病就會脫離掌控,故而一名新的天下名醫,對他有用,甚至對整個天下都同樣有用。
李治稍微鬆了口氣,隨後說道:“二十七郎,可有其戶檔過所?”
“有!”李絢立刻拱手,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張竹箋遞了上去。
“秦鳴鶴,婺州永康人士,永徽元年生人。”李治突然眉頭一挑,說道:“此人倒是年輕。”
“是的,陛下。”李絢拱手,說道:“其父亦是山中名醫,常年行走於深山之中,後某一日,失足墜落山崖,不幸身亡,這才隻留秦鳴鶴其人,然其人天才,其父過世之後,其人醫術突飛猛進,數年之間,山野深處,部落之中,已有神醫之稱。”
李治皺皺眉頭,開口問道:“那為何其不到大城之中,治病濟世,反而多跑路山野之中,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