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殿下亦曾來過這裡?”李絢的話語很慢,眼神中瞬間透出一股陰狠的殺氣,一隻手按在腰間長劍之上,仿佛隨時會出拔劍殺人。
一側的明崇儼臉色同樣不好看,如果眼下這事將英王李顯給牽扯進去,武後無論如何都不會饒過他們兩個。
“沒有,我家少爺隻是經常跟隨英王殿下一起遊玩嬉鬨,英王殿下從未來至此處。王爺,真人,這沒什麼吧。”管家嚇得都快哭出來了。
他隻不過是不經意的加了一句,南昌王和世隱真人,就是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聽到管家這麼解釋,李絢的神色頓時一鬆,冷喝道:“以後有什麼話都說清楚,彆說一半留一半。”
“剛才你說,除了英王殿下以外,還這裡,不需要登記的還有什麼人?”明崇儼掃了一眼李絢手裡的登薄,那三麵幾乎都是五品以上的朝廷高官,幾乎全部都曾經跟隨李積戰場廝殺過。
雖說這些人和東海王勾連的可能不大,但內衛接下來都會有一番清查,東海王在其中的可能不大。
如果東海王真的留下這麼的破綻,明崇儼完全不介意笑納。
管家趕緊開口說道:“一些文壇大家,譬如宋之問,駱賓王,楊炯,杜審言之流,還有京兆韋氏,杜氏,弘農楊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範陽盧氏和滎陽鄭氏諸多的大家子弟。”
“你剛才說,滎陽鄭氏?”明崇儼的眼神瞬間已經完全淩厲起來。
隱太子妃鄭觀音就是滎陽鄭氏,一個滎陽鄭氏頓時挑起了明崇儼的敏感神經。
“是新科狀元鄭益。”管家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鄭益,上元二年狀元。
上元二年進士科最出名之人,無過宋之問,劉希夷,沈全期三人,但狀元,卻是名不見經傳的鄭益,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鄭益乃是滎陽鄭氏嫡係。
宋之問其父宋令文,左驍衛郎將,檢校東台詳正學士,聲譽饒著。
鄭益,其父襄陽令鄭進思,其祖灃州司馬鄭懷節,曾祖父隋高密令鄭道援。
大唐有約定俗成的規矩,哪一屆科考進士榜單,頭名為誰,那一屆便為誰榜。
譬如上元二年,鄭益為狀元,上元二年便為鄭益榜。
宋之問,劉希夷,沈全期諸人,俱為上元二年鄭益榜進士。
“他在這裡曾經住在何處?”明崇儼瞬間就抓住了管家的衣領,惡狠狠的看著她。
鄭道援,雖然並不出名,因為那時,在滎陽鄭氏,家族資源都推在了鄭道援的堂兄,鄭繼伯的身上。
吳山郡公、隋朝開府儀同三司、金紫光祿大夫、括州刺史鄭繼伯。
鄭繼伯,隱太子妃鄭觀音之父,隱太子李建成嶽父。
鄭氏一族,高祖時期聯姻隱太子建成失敗,致使家族數十年間難有中樞之相,偶有出眾之人,不過下州刺史之流,頗為普通。
五姓七家之中,鄭氏門第最低。
“在後院。”管家剛戰戰兢兢的說完,就被明崇儼拎著衣領直接抓到了後院。
明崇儼帶來的一眾人等立刻跟著前往後院搜查,周乾等人則是慢了一步,麵色恭敬的看向了李絢,並不著急。
李絢站在中堂之中,並未立刻跟隨,此刻他的心中已經逐漸透亮。
這一次他查到這裡,無疑同樣在東海王的算計當中。
他隻是稍微犧牲了一下自己,就將滎陽鄭氏和李敬業給扣進甕裡去了。
李絢現在總算是明白,從杭州,到揚州,再到長安,東海王算計的人一直都是李敬業。
李敬業人品不善,但位置關鍵,天下多少軍將為英國公麾下,若是皇帝在這個時候,處置李敬業,則軍中震動,若此時大唐和吐蕃開戰……
皇帝,李絢想起大吵朝會之時皇帝的態度,頓時明了,皇帝已經盯上了李敬業。
李絢,裴炎,武承嗣,都不過是皇帝用來遮掩的棋子罷了,皇帝真正盯上的人,一直都是李敬業。
抬起頭,看向後院院門的方向,李絢幾乎可以肯定,這一次,在鄭益曾經下榻的住所,一定能夠找到和東海王有關的東西。
如此,鄭益完了,滎陽鄭氏完了,李敬業,怕也是要完。
李絢側身,看向周乾,沉聲說道:“將後院之中,宋之問,駱賓王,楊炯,杜審言,還有諸家士卒弟子曾經住所之處,全部清查一遍。”
“屬下遵令。”周乾雖然不知道李絢為什麼不和明崇儼去爭查鄭益之事,但還是奉令行事。
“記得查的細一些,什麼也不要遺漏。”李絢再三叮囑,他雖然不信東海王會留下太多令人抓住的把柄,但還是謹慎的希望能有所收獲。
“喏!”
……
李絢邁步行走在後院的庭廊之中,崔鼎隨時站在他的身後。
看著遠處鄭益曾住過的房中被人徹底的搜查,李絢忍不住的搖搖頭。
鄭益明顯是要被人栽贓,這樣的事情,他才不願意湊上前去。
滎陽鄭氏這幾年雖然仕途黯淡,但也多有刺史之位,況且鄭家與其餘鄭家聯姻,弘農楊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範陽盧氏,又有哪家好惹。
明崇儼未來之死,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