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房內,李絢詫異的看著一臉平靜的狄仁傑。
腦海中靈光閃過,他忍不住一拍額頭道:“差點忘了,懷英兄是張翁調入大理寺的。”
狄仁傑調任大理寺丞的時候,張文瓘還是大理寺卿。
期間狄仁傑半年之內,判案數千起,無一錯案,極得張文瓘的賞識。
後來張文瓘調任門下侍中,段寶玄接替成為大理寺卿,同樣對狄仁傑格外重視。
已經有傳言,等狄仁傑一年任期滿,就會被升職大理寺丞。
要知道,狄仁傑當年可是被閻立本賞識提拔為並州法曹的。
閻家雖然沒落,但很多人,還是願意看在閻立本的麵子上,給狄仁傑一些幫助的。
比如,工部尚書劉審禮。
當然,還有李絢。
神色一緩,李絢輕鬆說道:“懷英兄既然去過門下省,那麼有些事情,小弟也就不遮掩了。”
看了狄仁傑身後,依舊站著的幾名捕快一眼,李絢心思一轉,開口說道:“當初東海王事後,宮中有一名內侍失蹤,那名內侍曾經和周國公一起到歸德縣主府邸傳旨,但其中有些不正常的小動作,本王和世隱真人有所察覺,當場阻止了他,因為那日還有大事,所以並沒有太過關注,隻是讓人盯著,但後來,人就不見了。”
說到這裡,李絢的聲音低沉了下來:“但很快,宮裡就發現了他的屍體,內衛局驗查屍身,最後得出結論,那人,是在傳旨那日死的,甚至很有可能,在前往歸德縣主府就已經死了。”
“王爺的意思是說,武功主簿也死了?”狄仁傑敏銳的抓住了李絢話裡的重點。
李絢擺擺手,沒有著急解釋,而是繼續說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金吾衛,千牛衛,還有宮中,都同時派人盯上了那日陪同周國公一起傳旨的三個人,駱賓王,楊炯,宋之問,還有周國公自己。”
周國公,武承嗣。
李絢將武承嗣的名字甩了傳來,狄仁傑身後的幾個人,雖然麵色平靜,但是眼底深處,依舊閃過一絲震驚。
隻有狄仁傑不為所動,依舊緊問道:“結果呢?”
“沒有發現,起碼本王這邊是沒有發現,後來本王被陛下免去了檢校金吾衛中郎將的職司,這些事情自然就沒有再關注了,後續懷英兄想要問出個結果,恐怕就隻能去找世隱真人了。”李絢一推六二五,輕鬆將事情推了出去。
狄仁傑一雙不是很大的眼睛,盯著李絢臉上的所有表情,腦海中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片刻之後,狄仁傑才緩緩的問道:“王爺之後,真的就沒有再關注了嗎?”
李絢笑了,看著狄仁傑說道:“懷英兄,本王明白你的想法,但這裡是長安,很多事情,如果沒陛下聖旨和朝中職司的庇佑,便隨意去察查一些事情,很容易出事的……起碼禦史那一關,參你一個圖謀不軌,你就解釋不清楚。”
狄仁傑微微點頭,伸手習慣性的抹了一下鼻上的胡須,然後抬起頭,淡笑著的說道:“王爺何嘗在意過這些。”
“本王曆來都很注意規矩的。”李絢趕緊擺擺手,然後神色感慨,歎聲說道:“陛下免了本王檢校金吾衛中郎將的職司,但卻給了本王檢校太子右讚善大夫之職,故而即便是不注意,也必須注意。”
李絢在被罷免了檢校金吾衛中郎將之後,又被任命為檢校太子右讚善大夫,掌東宮侍從講授,職比諫議大夫。
太子東宮自等於一個小朝廷,各級官吏都比等朝中各職,三省六部製九寺都有對照。
太子右讚善大夫位置可不低,一言一行,和東宮牽連很深,南昌王必須要謹慎小心。
“那麼王爺如何看武功主簿之事?”狄仁傑的神色終於和緩了下來。
李絢深深的看了狄仁傑一眼,最後歎聲說道:“無非就是三個可能罷了。”
“三個?”狄仁傑愣住了,隨即說道:“下官原本以為隻有兩個。”
“或逃,或死,或生。”李絢嚴肅的看著狄仁傑,眼睛仿佛看到了他的心裡。
最後一個“生”,的確是狄仁傑沒想到的。
這個“生”,可不是普通的生,而是真的生,生機的生。
活下來,最後不僅安然無恙,甚至能夠升官進職,這才是真生。
狄仁傑通讀史書,當然明白李絢話裡的意思,他隨即說道:“還請王爺詳細解惑。”
“逃!”李絢輕輕的敲了敲桌案,低聲說道:“駱賓王或許早被他人取代,事了避過各方視線,走了;或許他從未被人替代,但本身有問題,或許他被人瞧出什麼了,然後果斷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