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恩寺,大雄寶殿之內,高大的釋迦牟尼佛像莊嚴挺立,目光柔和的看向下方眾生。
左右脅侍肅穆的側身站立,一半的眼神落在世尊釋迦牟尼身上,一半的眼神,落在下方眾生身上。
整個大殿之內金光遍布,燈燭高燃,經幡飄揚,輕缽微響。
一叢叢信客依次有序的進入,焚香祭拜,禱告念誦,祈願心想事成。
等到前麵的某家貴人焚香完畢,李絢才扶著劉瑾瑜,帶劉舒璧和劉瓊玉,來到了釋迦牟尼像前,小心的跪下。
李絢雙掌合十,對著釋迦摩尼像微微躬身,輕拜三下,誠心頌念:“祈願三娘母子平安,母親身體健康,一切吉祥如意,安心無憂,南無阿彌陀佛。”
“王上不誠心啊,見佛不叩首!”明崇儼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李絢身側。
一旁的慧沼和尚眉頭忍不住的皺了起來。
佛門廣開方便之門,明崇儼又是武後親信,來大慈恩寺也不是一次兩次,但現在這樣,一來就出言不遜的,倒還是真是首次。
李絢心頭平靜,雙掌合十,然後緩緩的睜開眼睛。
人依舊跪在蒲團上,李絢輕聲說道:“大師此言差矣,心誠與不誠,皆在本王,皆在佛陀,他人如何能知?”
慧沼和尚神色一驚,滿臉詫異的看向李絢,此言禪意頗深啊!
明崇儼嘴角輕輕冷笑,然後說道:“難不成,王爺要告訴世人,王爺這道門嫡傳,竟也對佛陀心誠?”
“佛陀乃是先賢,本王誠心跪拜,乃是崇仰先賢。佛道光輝照耀世人,普渡眾生,無限功德,陛下亦尤為敬仰,本王如何能外。隻是願人心安處,便能得佛之所在。”李絢雙手放開,然後小心的將劉瑾瑜攙扶起來,然後繼續說道:“真人,佛道亦是道之一途,能通大道,不違人心,便是道祖前來,亦隻有欣慰之意。”
“佛入中土,便是佛入道中,原來王爺還是一如既往之心。”明崇儼依舊當麵挑撥,不肯輕易放過李絢。
慧沼和尚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慧沼是窺基的徒弟,是玄奘的徒孫,是如今整個大慈恩寺的半個主人。
李絢淺淺笑笑,轉身看向慧沼和尚,躬身合十道:“他人本王不知,但玄奘法師,曆經萬裡之遙,取大乘真經回我大唐,翻譯經文,傳播四方,自有功德無量,西王佛界有感,也必降封佛位。
漢書有雲,西方有神,名之為佛。大師,本王請奏陛下,玄奘法師加號為旃檀功德佛如何?”
慧沼和尚原本要開口斥責荒唐,但不知為何,話到嘴角,突然轉口,合十頌念:“南無旃檀功德佛。”
“南無旃檀功德佛,身處西北,其身藍色,右手觸地印,左手定印,持頌此佛名號之功德,能消過去生中,阻止齋僧之罪業,南無旃檀功德佛,南無阿彌陀佛。”李絢雙掌合十,躬身頌念。
慧沼和尚沒有絲毫遲疑,立刻跟著頌念:“南無旃檀功德佛,南無阿彌陀佛。”
在場眾人看到這一幕,滿目愕然,瞠目結舌。
他們這是看到了什麼,封佛,定佛,還是頌佛?
當慧沼和尚跟著頌念“南無旃檀功德佛,南無阿彌陀佛”時,在場的大多數眾人,早忘了心中所想,忍不住的跟著頌念:“南無旃檀功德佛,南無阿彌陀佛。”
一時間,頌念之聲在大殿內不停的響起,然後逐漸的傳揚了出去。
……
內殿之中,李絢正坐在矮幾之前,然後當著窺基方丈和慧沼和尚的麵,親筆書寫,向皇帝奏秉,請加號玄奘法師為旃檀功德佛。
奏本寫好,李絢神色有些恍惚,有些不確定的看向窺基方丈,有些苦澀的說道:“大師,本王如此做,會不會惹得佛陀怪罪?”
讓皇帝加號玄奘法師為佛,李絢在大殿時,說的時候,腦海中思如泉湧,一番話根本停不下來,但等到冷靜下來,這才感受到其中的凶險所在。
“王爺現在知道害怕了,此事恐怕在京中已經傳揚了開來,如果不立刻將奏本送到宮中,陛下少不了要治王爺一個妄言之罪。”明崇儼沒好氣的白了李絢一眼,說實話,即便是他想起今日一幕,也感到無比荒唐。
窺基方丈,是玄奘的徒弟,大慈恩寺的主持,他溫和的對著李絢合十行禮,然後說道:“佛無分彆心,無妄心,若能因此,讓天子,讓百姓,明白佛之傳承,明白佛心所在,亦有無量功德。”
玄奘的徒弟都這麼說了,李絢能怎麼樣。
“便如此吧,不過大師,陛下最終能否認可此事,本王無法保證,隻能說儘全力勸說。”李絢看著窺基,給自己找了退路。
窺基和尚笑笑,說道:“事已至此,一切但由天定,阿彌陀佛。”
李絢深深的看了窺基一眼,然後將奏本交給李竹,再三叮囑道:“立刻送到了門下省,然後稟奏陛下和天後。”
“喏!”李竹立刻轉身快步離開。
看他神色凝重,就知道他手裡的這封奏本,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一樣,但又不得不送。
看著李竹離開,李絢收回視線。
如今的內殿之中,隻有李絢,明崇儼,窺基方丈和慧沼和尚,其他人都已經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