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床上下來,周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圓桌側麵,帶著一側方相麵具的青衣人。
青衣人不見麵目,但兩鬢垂下來的白發,帶給他一股格外的儒雅之感。
周峙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曾經試過根據這一特征找出對方的真實身份,但很可惜,沒有辦法。
朝中從身高體型,還有這特有的白發,都找不到任何類似的人,周峙有些懷疑這個眼前的模樣很可能是假的。
至於他官員的身份如何斷定,周峙心下冷笑一聲,這個人知道的太多了。
有些就連他這個門下省給事中都不知道的消息,他竟然知道的比他還要更清楚。
來曆如何,隻要不是笨蛋,自然一望可知。
在圓桌畔坐下,周峙右手放在了圓桌上,一根木簪落在桌上。
周峙終於鬆了口氣,輕聲說道:“萬象閣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沒辦法,他們的人已經被千牛衛,金吾衛和密衛全部踢出了長安城,再沒有任何交易的可能了。東西放著,你們想想辦法,看看這東西值多少錢。”
側麵的青衣人微微轉頭,清冷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周峙的身上,似乎沒有直接接受的意思。
果然,青衣人隨後就將木簪重新推到了周峙的身側,然後沙啞的聲音開口:“這件事還沒完,再等等。”
“沒完?”周峙皺起了眉頭,看著青衣人,不解的說道:“現在,南昌王和明世隱已經盯上了我,再繼續,你們就不怕我暴露,然後把你們也牽扯進來。”
青衣人轉身看向周峙,淡淡的說道:“如果你不擔心,我們告訴七娘,當年是你陷害的她的父親的話,那麼請隨便。”
青衣人一句話,讓周峙直接愣在了原地。
當年就是周峙,陷害了七娘的父親,他自己那一科最出色的同年。
如今那人墳頭草已經高了七尺,而周峙卻已經是正五品的門下省給事中,隻要外放,立刻便是下州刺史,即便是在朝中,也是前途無量。
誰能想到,周峙能有今日,就是靠著當日陷害同僚而成的。
最關鍵的,是周峙在將七娘的父親陷害身亡之後,一次無意間見到七娘,卻又突然心生“愧疚”,將她包養了起來。
隻可惜沁香苑背景雄厚,不然,這人早就被他弄出去了。
或許,如果真的被他弄出去了,七娘現在說不定也早追隨她的父親而去,當然,還有她那個弟弟。
他們一家人,或許會同時在地下團圓。
周峙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拳頭緊握。
當年事情,雖然他做的天衣無縫,但他們當年還有很多的同僚並不相信七娘的父親是有罪的。
很多受過七娘父親恩惠的人,都相信七娘的父親是被冤枉的,甚至現在依舊還有人在秘密的暗中調查。
朝堂之上,越是往上走,敵人越多。
周峙如今卷到了吐蕃事中,本身已經極度的麻煩,如果當年的事情再被人翻出來,那麼他就死定了。
看著周峙臉色的神色如同開了染坊一樣的難看,青衣人這才淡淡的笑笑,然後說道:“南昌王和明世隱的事情,你放心,他們的確盯上你了,但同時盯上的,還有三十多人。這三十多人都非常的難查,他們根本沒法在短時間內查出什麼有用的證據,而等到事情完畢,你已經調離長安了。”
“那就等我調離長安再說。”周峙重新將木簪推到了圓桌中央。
青衣人微微搖頭,說道:“等你調令下來,起碼得到五月份了,那時,大唐和吐蕃早已經開戰了。你應該知道,這份東西,是這是什麼時候送到吐蕃最合適。”
周峙臉色冷肅,最後不得不點頭說道:“是這個月底前。”
“不,是這個月下旬之前,還必須要留足十天的時間讓吐蕃人準備。”青衣人臉色十分到果斷。
“那就必須是最近了。”周峙臉色難看的看著青衣人,說道:“你我都清楚,南昌王和明世隱都不是什麼無能之輩,他們現在看似沒有動靜,一是因為剛剛處置了萬象閣之事,一時還無法抽出時間,二來也是在冷眼旁觀,看名單上的那些人,哪個會自己跳出來,哪個會露出破綻?”
“所以,必須要快,快到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就消滅一切罪證。”青衣人冷冷的看著周峙。
“你是在讓我賭。”周峙的心頭的怒火頓時就騰點升了起來,他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就看到了青衣人一雙冷冽的眼睛,心中的怒火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周峙冷冷的說道:“就算賭又如何,你覺得萬象閣那些人,還會出現在長安嗎?”
“那就不是你的事情了,你隻需要準備好東西,隨時等消息就是了。”青衣人重新將木簪推到了周峙的眼前,眼神堅定,絲毫不容拒絕。
周峙深吸兩口氣,最後還是拿起來木簪。
他目光看著前方,輕聲說道:“其實,這些事情,你們可以直接和萬象閣的人聯係的。”
青衣人搖搖頭,說道:“不,這是你和吐蕃人的交易,萬象閣,還有我們,不過是負責牽線搭橋的,這裡麵付錢的,至始至終都是吐蕃人。”
周峙站了起來,看了青衣人一眼,輕聲說道:“有的時候,我真的不明白,憑你們的身份背景,什麼事情不能做,非要和吐蕃勾連?”
“不,你錯了,我們和吐蕃沒有任何的聯係,甚至和萬象閣都沒有什麼關聯,真正和他們有關聯的,從來就是你。”青衣人淡淡的一句話,撕開了周峙臉上一直維持的假笑,他的臉色,也在瞬間難看的可怕。
但,周峙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