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峙看著萬象閣的來人,此刻雖然不發一言,但眼底的埋怨卻是清晰無比。
萬象閣的人臉色不由得一沉,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出乎意外的舉動,竟然已經被人看透了。
李絢騎著馬微微上前兩步,搖頭歎道:“給事郎錯了,本王也從未想到他會選在現在這個時候出現,若早知如此,那麼本王就不派那麼多人,在曲江監視給事郎,甚至有些不該聽到的話,也全都聽到了。”
周峙猛地轉頭,死死的盯住李絢,眯著眼睛,冷聲說道:“南昌王在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無非就是派人監視罷了。”李絢有些憐憫的看向周峙,輕聲說道:“給事郎可能不知道,在閣下的那條船上,隨時都有兩三人不停的貼在船下,用耳朵偷聽給事郎的每一句話。”
“不可能!”周峙猛然高喝一聲,心中急促的跳動了起來。
曲江池廣闊,雖然船隻來往不停,但以周峙的能力,絕對不能讓人在船底下偷聽了那麼久,而他一無所查的。
更何況,江底冷寒,幾無空氣,常人根本不可能在船底待太長時間。
若是頻繁來往,這些人早被周峙發現了,對於李絢的這些話,周峙一個字也不信。
因為如果真的讓李絢人聽到他在船上說的每一句話,從而知曉沁香苑在這件事情當中所扮演的角色,那麼就算是他這次能從李絢手上逃脫,也不可能逃過沁香苑背後那些人的製裁的。
李絢騎馬再度微微上前一步,也就在同時,三匹馬跟隨在李絢的身後,從雨幕中衝了出來。
李竹,秦明,崔鼎,三個人護在李絢的身後隨時準備朝周峙動手。
“不過是一點小手段罷了,隻需要提前準備足夠的羊皮氣囊,一次性在傳遞待上半個時辰並不是怎麼太難的事情。”李絢麵無表情的搖頭,說道:“給事郎北地出身,對這些南方的小手段了解不多,也是正常的。”
“羊皮氣囊?”周峙雖然沒見過氣囊究竟是什麼樣子,但光憑這幾個字,也大概知道這些東西的作用。
“給事郎。”李絢看著周峙,輕聲說道:“本王知道,給事郎是在等人救援,但還請給事郎放心,本王其實也在等,看看究竟有哪一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敢出手救一個出賣大唐,私通吐蕃的叛逆之人?”
“不,我沒有。”周峙忍不住直接出口,一臉的慌亂,李絢說中了。
李絢輕輕冷笑道:“給事郎說自己沒有,那麼就請好好的看一看,閣下的馬車上究竟放著什麼東西。”
周峙的呼吸頓沉,他現在敏銳的意識到,李絢對他的掌握,對他背後之人的把握,他要遠在他的預計之上。
“給事郎,今夜不會再有人來了。”李絢輕歎一聲,說道:“本王已經給過給事郎時間了,但很明顯,那些人已經放棄你了。”
周峙心中無比沉重,他又何嘗不知,那些人是不會出麵救他的。
那些人,最擅長躲在陰影的角落裡暗中算計,真的要讓他們站出來和南昌王正麵相對,他們誰都不敢。
因為站出來的是南昌王,但站在南昌王背後的,是皇帝。
周峙下意識的抬頭,目光落在近在眼前的萬象閣來人身上。
瞬間,刀光一閃,黑色的短刀已經架在了周峙的脖頸之上,輕輕一抹,一滴血珠已經從周峙的咽喉落了下來。
李絢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一個異常顯眼的詞條,從萬象閣來人的頭頂掉了出來。
【白鷹,萬象閣副閣主,精通萬象秘法,化身千萬,替身化死,玄胎後境(萬象神功,可剝離)。】
萬象秘法,化身千萬。
李絢領教過了,這種手段對他人相當致命,但對李絢,卻根本沒用。
萬象閣的萬象秘法,儘管相比天陰教的天陰幻術更加趨近真實,但實際上講,萬變不離其宗。
欺眼,欺心,欺人而已。
但這替身化死是什麼意思,還有這種能力,李絢一下子就來了興趣。
他是早晚要上戰場的人,若是能夠有免死的功法,那可真是太好不過。
……
“二位其實不必如此。”李絢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穿一身金甲,手握黑色長槊,淡淡的說道:“今日二位看似絕境,且未必沒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之機。”
白鷹和周峙兩人同時抬頭,看向李絢的臉上滿是詫異:這還能活?
李絢輕輕一笑,目光望向皇宮方向:“二位所作之事,棄家背國,按律,當絞,妻子兒女流三千裡,遇赦不赦。但陛下仁慈,都是二位的棄暗投明,必有寬容之機。”
“難道陛下還能免去下官之罪。”周峙看向李絢,忍不住一陣冷笑。
“免去自然不能,以功抵過,未嘗不可。”李絢看向周峙,輕聲說道:“隻要給事郎能協助千牛衛,算計吐蕃,一旦有成,罪不至於官複原職,但平安返鄉,卻是絲毫不差。給事郎,陛下有多麼的想徹底擊敗吐蕃,給事郎應當心中有數才對,若能如此,他人不敢說,本王保證,你之妻子兒女,絕不止落於他人之狀。”
他人,何人,七娘。
被陷害自己父親的曾經同窗同僚,肆意褻玩,遍數史書,如此淒慘之事,也少有人及。
周峙從不自認自己是什麼好人,也並沒什麼三五好友,他真正有的,不過是基於利益的三五狐朋狗友罷了。
那些人,見他落難,不會幫助不說,說不得還會落井下石,因為他知道的實在太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