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鋪道,光影為階。
金甲耀光,長槊冷冽。
朱雀門下,一名名上值官員從馬匹上、馬車上下來,將身份令牌交到守門的左監門衛士的手裡。
經過左監門衛士詳細核查之後,然後才被放行,緩步進入皇城。
朱雀門上,一名名左金吾衛的軍士手持長槊,目光冷冽的盯著進出的每一名官員。
……
李絢一身紅衣金甲,站在女牆之後,躲開下麵眾人的視線,審視的目光卻快速的在下麵每名官員身上掃過。
突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李絢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穿一身黑色道袍的明崇儼出現在他的身後。
“真人。”李絢微微躬身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但他的手依舊按在腰間八麵漢劍之上。
手腕緊繃,似乎隨時準備拔劍出鞘。
明崇儼上前和李絢肩並肩,目光同樣落在下麵。
看著一名名紫袍,緋袍和綠袍官員進入皇城,明崇儼突然開口:“貧道聽聞南昌王昨夜是在尚藥局過夜的,今日晨起,一早便來了朱雀門,不知昨夜情形如何?”
明崇儼側身看向李絢,目光中帶著一絲疑慮。
昨夜,皇帝已經命令讓李絢回府休息,但他卻哪裡都沒有去,直接待在了尚藥局。
看起來,是著急完成皇帝所需之藥,但真實情況如何,很不好說。
李絢很平靜的開口道:“真人昨夜一夜都守在中央望樓,城中所有的藥鋪都在真人的注視之下,那人但凡有丁點動作,就已被真人發現,如何還需來問小王?”
李絢抬頭,眼神中帶著一絲平靜,仿佛明崇儼昨夜所做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樣。
明崇儼微微搖頭,說道:“貧道隻是派人盯住了藥鋪,但整個長安城內,有名的、無名的名醫不知凡凡,甚至有不少當朝官員,亦是天下名醫,家中就算藏有什麼秘藥,也是再正常不過的,王爺藥王傳人,想必有辦法吧。”
李絢看著明崇儼,輕輕的笑了笑,說道:“真人,這長安城中,但凡真正有一定水準的名醫,對外是否和他人交流醫術暫且不說,但一定會對外和他人交易藥草。
真人隻需去藥鋪問問,那麼不管是真正有名有姓的,還是暗中對外隱晦的,又或者是藏在各家王府世家,甚至道觀、佛寺中的名醫,都難免要去買藥,去的多了,個人水準,藥鋪自然掌握。”
長安城附近雖然有無數名山大川,但想要靠自己上山采藥就滿足所需根本不可能。
有很多治療疾病的藥物,都來自南方的深山老林之中,北方根本就難得一見,隻有在藥鋪中才有得售賣
一旦他們和藥鋪進行特殊的藥物買賣,那麼這些人,立刻就會落入到李絢的視線當中。
明崇儼搖搖頭,說道:“密衛不可能直接盯死所有人。”
“不用盯死所有人,隻要讓藥鋪傳句話就足夠了。”李絢抬頭看向明崇儼,輕聲說道:“想來,也沒有多少名醫,願意和吐蕃密間連上關係,更何況,本王讓人傳的,是事後彙報即可。”
不需要當場抓住人,隻需要一個名字就足夠了。
李絢輕輕歎息一聲,說道:“可惜,昨夜一整夜,沒有一個人用過女貞果,畢竟宵禁之後,實在不好動彈。”
“所以,就看今日了。”明崇儼目光越過李絢,落在下方眾人身上。
片刻之後,一無所獲的明崇儼,側過身,看向李絢,說道:“昨夜大理寺抓了那麼多人,然後又順帶抄了很多人的家,王爺可知自己在長安城如今風評如何?”
風評?
李絢微微一愣,他還真的從來沒有在意過這個東西,拱手道:“還請真人賜教。”
“王爺風評其實很好。”明崇儼輕歎一聲,他實在未曾想到,昨夜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人們提及李絢,很多是一句儘忠職守,倒也沒有什麼小人得誌肆意報複之類的話。
“王爺以鴻臚寺少卿身份出麵察查通敵之案,昨夜在沁香苑被抓之人,都被扣上了暗通吐蕃的帽子。”明崇儼感慨一聲,說道:“如今城中並無多少為他們喊冤叫屈的人,其實也沒好說喊冤叫屈的地方。
那些人都是一些紈絝子弟,平日裡做些荒唐的事件,被人討厭厭惡,但若說他們私通吐蕃,真的信的沒有幾個。
所有人都認為不過是倒黴的沾染的嫌疑罷了,一旦事情查清,他們這些人立刻就會被放出來。
無人怨恨王爺。”
“荒唐人,荒唐事,荒唐言。”李絢微微搖頭,輕聲說道:“正是因為這些人太荒唐了,所以在喝酒之後,才會說出一些令人難以置信的荒唐之言,至於這荒唐之言如何判定,就要看天後如何處理。”
“自然少不了有人要倒大黴。”明崇儼淡淡的一句話,就讓李絢明白,武後這是要殺雞儆猴了。
當然,有人要倒大黴,自然有人要輕鬆一些,李絢相信,很長一段時間,這些家夥都要夾著尾巴做人了。
“不過中書舍人崔繁,卻是被放了過來。”明崇儼朝著下麵看了一眼,赫然就看到昨夜原本被李絢抓住的中書舍人崔繁,正在緩慢的接受審查,然後通過,最後朝著中書省而去。
李絢點點頭,輕聲說道:“昨夜,崔舍人寫了一本密折,然後由密衛那邊交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