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冰冷的井水撲在臉上,賈輝瞬間就清醒過來。
低著頭,賈輝側身向後,看向站在一旁的青衣老仆,問道:“南昌王如今身在何處?”
青衣老仆微微躬身,道:“回稟郎君,線眼一刻前回報,南昌王晨起便去了東宮,今日南昌王奉旨和太子、太子妃,一起去驪山,說是要待上三天。”
“對了,這是數日前就定下的事情。”賈輝忍不住的鬆了口氣。
他想了起來,南昌王陪同太子,太子妃一起去驪山,那還是在殿試之前就定下的事情。
雖然後來發生了周峙和白鷹的事情,這事卻沒有更改。
這件不是小事,太子和太子妃的子嗣之事雖然並不迫切,但朝野其實都在關注。
溫泉有利生孕,這是南昌王說的話,如果真的能成,朝野間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動心。
“如此就好。”賈輝算是稍微放下了心。
想起這幾日在皇城當中,南昌王每日都在城門口看不見的地方窺伺來往的臣僚,甚至督促尚書省、秘書省和門下省,嚴查下屬臣工的值勤問題,但偏偏不影響請假,隻是要弄清楚去向而已。
甚至有的請病假的,不管是自己生病,還是家中父母子女生病,尚藥局和太醫院都派人遣醫送藥,探問病情。
賈輝知道,南昌王如此做,就是在找他。
那日自從中毒之後回家,賈輝才猛然醒轉,南昌王不是要抓他,而是要找他。
他不僅要找他,還要將他背後的人全部都找出來。
但好在,賈輝自己找到了藥方。
雖然說,這兩日賈輝睡眠還沒有恢複到正常狀況,甚至這兩天還有一些腹瀉,但不算大事。
隻是昨夜,不知道是心有所想還是彆的,賈輝睡到寅時就突然醒了,而且異常清醒,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反而是到了現在,有陣些微的困睡之感。
但不論如何,都比之前的五氣混亂要好多了。
一盆冷水洗臉,已經足夠讓他清醒。
心思稍等,賈輝立刻轉口,問到另外一個隨時可能會將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人物:“那麼明崇儼呢?”
“世隱真人行蹤詭秘,線眼門探查不到,不過千牛衛傳來消息,世隱真人半個時辰前剛剛抵達皇宮。”青衣勞仆提及明崇儼的時候,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相比於李絢,明崇儼對他們的威脅更大。
賈輝擺擺手,說道:“世隱真人自有職責,他是輕易不會離開長安的,所以隻要我們出了城,外麵的事情,他就管不著了。”
“喏!”青衣老仆低聲應諾。
賈輝擦了擦手,深吸一口氣,說道:“還是要小心南昌王,讓線眼多盯著一點,我可不想看到南昌王悄無聲息的跟在我們背後,他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這些東西。”
“遵命,郎君。”青衣老仆再度躬身。
賈輝的臉色肅穆起來,從木架上抓起黑鞘長劍,一言不發,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青衣老仆趕緊跟上。
中堂之內,一名四旬年紀的美婦,正在安排手下人將衣服,乾糧一類的東西放進馬車裡。
賈輝看到這一幕,臉色溫和的走上前,對著美婦點點頭,說道:“麻煩夫人了。”
賈夫人走到賈輝麵前,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後輕聲說道:“郎君這幾日總是忙到深夜,之後又有路上顛簸……郎君定要保重身體,到了西邊之後,先好好的休息,辦完職司就趕緊回來,西邊兵凶戰危……”
“夫人放心,為夫又不去前線,最多一個月,也就回來了。”賈輝輕聲安危,但眼神中似乎帶有彆的什麼東西。
賈夫人仿佛沒有聽懂賈輝話裡的潛台詞,隻是輕聲說道:“有些事情,彆參與的太深,父親和陳伯父那邊的事情應付一下就行了,郎君,大郎和二郎資質平凡,還都指望你呢。”
賈輝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最後輕聲一歎道:“為夫知道了。”
賈輝的兩個兒子,都不是什麼讀書的種子,習武又吃不了苦,去看兵書戰策,又隻會照貓畫虎,人還不老實,又欺軟怕硬,有他在,兩個兒子勉強還能混到縣尉縣令的位置,若是沒有他,兩個人怕隻能退回老家種地了。
思索之間,賈輝已經出了府門,對著站在門口的夫人點點頭,然後翻身上下朝朱雀門而去。
……
此番西行察查甘蘭諸州的府庫實況,出行的不僅有他,還有兵部的一個員外郎,禦史台的一個禦史,甚至還有大理寺的人,隻是賈輝如今甚至還不知道會去的是什麼人。
若是其他時候,他們早就在昨日就碰過麵了,商定行程了。
但是這幾日,他的身體不大舒服,宮中似乎也在算計著什麼,就根本沒和他們見麵。
賈輝猜測,估計還是和周峙的事情有關。
周峙身為門下給事中,手上的東西太多,他賣給吐蕃的那些情報,賈輝想想都知道有多敏感。